骑车往材料堆积场去的途中,看见了纯君你。
我想着,啊,这里是纯君的家啊。
到了堆积场后,我把自行车停在仓库前。
打开门进去,一树君已经在里面了。
他坐在横放着的方形木料上,抽着烟。
看到我进来,他把烟踩熄在肮脏的地上,问道:“你来干吗?”
我给他看我的纸条。
一树“啧”地咂咂嘴,把他收到的纸条也给我看。
上面写着:“我已经明白你和你母亲是不一样的了,我想为我至今为止的言辞道歉。”
我们等着康孝君。
我走到门边,在一块随意放置的木料上坐下。
相对无言。
一树君给我的印象,还是很可怕。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十分钟了,康孝君还是没有出现。
太阳渐渐西沉,仓库中也越来越暗。
“扯淡。”一树君说着,站了起来。
他要回去了。
门是向外开的。他“嘭”的一声猛地推了一把,门却只是动了动,没打开。
只是咔哒咔哒地摇晃了几下,没开。
一树君低声道:“被关了。”
我也试着推了推门,果然打不开。
“开什么玩笑,康孝!”一树君愤怒地喊道,对着门狠狠地踹了一脚。
好吓人。
一树君拿出烟,站着抽了起来。
“你这正义的家伙怎么不来警告我不许抽烟啊?”他这么说道。
我回答道:“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总归不会伤害别人。”
一树君把烟扔在脚下,扳住我的肩膀。
我怕得浑身都瑟缩起来。没想到,他突然松开手说:“喂,从那儿出去吧。”
他指的是那扇窗户。
我疑惑:身高不够,要怎么做?
一树君在窗户下面趴下,说道:“门不是锁了,大概只是闩上了,你从这儿出去把门打开。”
如他所言,我脱掉鞋,站到他的背上。
伸出手勉强能够到窗框。
我打开窗户,但还是不能解决问题。
我可是连引体向上都做不来的。
尽管手能抓住窗框,身体却无法攀上去。
也许我来做垫脚台会比较好。
从一树君背上下来,我向他这么提议。但他说不行。于是改由我骑在他肩头上。
我穿着裙子呢,还是不要吧——可我说不出口。
骑在他肩上后,我把手搭在窗框上,刚移动了一条腿,突然就失去了平衡。大概跌落在地上后撞到了头吧,之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到这里为止,都是前天晚上回想起来的内容。
记忆逐渐恢复是件令人恐惧的事。但是把回忆起的内容和你在信里所写的对照起来,也就能接受了。
今天,我也默默想着纯君你,闭上眼睛。
睁开眼时,我已躺在了仓库的地板上。
昏暗中,意识模糊的我,朦朦胧胧地看见了谁的背影。
我以为是一树君,可那人更高些……一只手还握着沾血的木料。
一树君倒在他脚边。
一树君眼神涣散地望向我,我的意识又再度远去。
纯君,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我看见的到底是什么?
我到底该怎么办?
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噩梦吧。
纯君,求你了。
万里子
■
万里子:
这应该是我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了。
那不是梦,是你在那天亲眼目睹的事实。
我一直在想,这一天终究会来。每次你在信里问起那件事的时候,我都很烦恼,不知该如何回答。
该告诉你真相吗?还是该说谎?我完全没有坦白地说出真相的勇气。那么说谎的话,是该编织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吗?还是该一半真相一半谎言呢?再或者是九成真相一成谎言?
尽管你失去了记忆,但既然直到高中毕业前都在镇上生活,一定听说过一些表面上的情况。要是撒个弥天大谎的话肯定会被你识破的。所以,我选择了只隐瞒一小部分的真相。
我也憎恨着一树。理由和康孝一样,我的父亲也迷恋着一树的母亲。当然,因此而憎恨一树,现在看来毫无道理,但对当时的我来说,却是足够值得怨恨的理由。再加上身边还有个和我同心同德,甚至恨意更深的康孝在,我怎么能意识到自己错了呢?
对一树的恨意,随着他对康孝的暴力而日益加深。也许你会觉得,既然如此,阻止他不就得了。然而,我也不愿庇护康孝。与此相比,漠然看着一树渐渐被大家鄙视,还稍微让我心情畅快。每次那家伙因为你的介入而愤愤离开的时候,我都会朝着他的背影啐道:“活该。”
那天,我看见你往材料堆积场去的确是事实。你没记错。因为担心你,一直在家门口前等着也是事实。我写在信里的内容并不完全是胡扯。一小时后你还没回来,我便往堆积场去,看见仓库边停着你的自行车,就走到入口,结果发现门被闩上了。
我以为被锁在里面的是康孝和你。一进去,发现你倒在地上,窗下站着一树。我问他对你做了什么,他回答说你从窗边掉下来了。不过,比起担心你,那家伙更忙着对康孝发怒。他一边赌咒发誓要把康孝拉出去痛扁一顿,让他再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来,一边咒骂着康孝的父亲。那些话和康孝对他母亲的侮辱之词一模一样。等骂够了康孝的父亲,他对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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