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正是水流湍急之处,河床上有好几块岩石矗立,挡住了水流前进的方向。溪水撞击着岩石,增强了水势,仿似冒着泡泡的一只白色的手在粗鲁地拍打着岩石及河床。水花的白与岩石的灰交织出―幅天然的绝妙景色。
溪流周围以及突出水面的岩石上长有青苔,根据刚才那位司机的解释,是因为这里的水位几乎常年不变,这样有利于青苔的生长。
“真好玩啊。”走了大约1个小时,森冈突然发出感慨。
“好玩吗?”
“虽然我们现在是逆流而上,但你不觉得这几乎跟地面平行的河流是在跟我们并肩而行吗?”∶
的确,我们正和那流淌在身边的溪水比肩同行。我一边走,一边像观察人类一般观察着溪流。鸟儿振翅飞翔的声音、树枝随风摇曳的声音里交错着哗哗的水声,阵阵风轻轻拂过我的脸庞。我轻轻闭上眼,想,只要侧耳倾听这声音何尝不是一种音乐?
又过了大约30分钟,我们走到一处能观看到小小瀑布的地方。那里放着的一张长凳上坐着两位老人,应该是夫妇吧,我们经过的时候,他们正要站起来,却见,老太太一个不稳,向前摔倒。
我和森冈差点撞到她,连忙站定了。
我本来以为森冈叉要像往常一样发作,没想到他―动都没动。
“不好意思。”双手撑着地面的老太太向我们道歉。一旁的老公公忙伸手撑住老太太的身体将其扶起。 “真对不起,内人走得累了。”他抬头看着我们再次道歉,而他自己的脚步看起来也有点摇摇晃晃。所以我不曲指出:“你们两位好像都累了呢。”老公公却坚决否认: “不,我还精神得很,只有内人一个人走累了。”脸上布满皱纹的他转头对老太太说, “来,抓好我。”接着,便顺着我们来的方向离开了。
“老人家走这段路,很累哪。”森冈说。
“那男的明明很累了啊。”我觉得很奇怪, “他为什么要说谎?”
“在逞强吧。”
“逞强?有必要逞强吗?”
“不知道,应该是为了那个老奶奶吧?如果连老爷爷都累垮了,老奶奶不是会很不安吗?所以他才要逞强。是这样的,―般都认定信赖的人必须得比自己厉害。”
“是这样啊?”
到此,我们的谈话再次告一段落。往前继续走了10分钟、20分钟,森冈渐渐喘起了粗气。大概是因为逐渐接近上游,也就是终点的缘故吧。森冈的神色变黯淡了。
“虽然这事可能无所谓--”我边说边看着缓缓流动的溪水,和刚才的那对老人分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什么事?”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不知道。”他还没听完就回答说。“什么事啦?”
“那个姓深津的男人,其实也是受害者?”
“哈?”森冈皱紧了眉头。
“他会不会并不是凶手的同伙,而和你一样也是被他们绑架来的受害者呢?”
“你到底要说什么?。”
“因为其他凶手都蒙着脸,只有深津一个把脸露在外面,这点是个关键。”我说是这么说,可其实也是刚刚才注意到, “他当时拄着拐杖,对吧?很难想凶手会要一个受伤的人共同参与行动。”
“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会被绑架吗?”
“就算是大人,只要能要到钱,也是照绑不误的吧?”我试着说。
“你在说什么啊?这怎么可能呢?连深津他自己都说自己是凶手啊。”
“这就是那个呀。”我手指着我们一路走过来的小路, “就跟刚才那对老人一样的不是吗?”
“刚才的?”
“深津当时是在逞强。”
“哈?为什么?”
“为了消除你的不安。”
我此话一出,原本正打算开口的森冈立刻闭上了嘴。
“深津安慰你说‘没关系的’,让你安心。但,如果深津自己也是被绑架来的受害者,那他的话还有说服力吗?你还会安心吗?”
森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步一步地向前走,仿佛正在努力回想当时那段可怕记忆的细节: “我不知道。”
“深津和你一样,也被监禁在那间屋里,但,为了消除你的不安,他假装自己是来监视你的人。”
“我说,如果真是那样,凶手一般会把深津给绑起来的吧?我那时还是个孩子,还好说,他可是个大人啊。”
“的确是这样。”我点头。
“什么呀,别那么轻易认输啊。”
“反正我也不知道真相,也不想知道真相。我不过是把我想到的说出来而已。”
“你算什么人啊。”森冈目瞪口呆,叹着气说道。
于是我们继续往前走。就我来说,我完全不在意刚才作的那番臆测究竟如何,但森冈却不是。 “但是呢,”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冒出一句,“但是呢,大概是因为深津腿脚不方便吧。就算他能出那间屋子,凭那双腿也逃不了多远吧,所以索性让他在房间里自由行动了。对了,对凶手来讲,如果不绑住他,他就可以自行去上厕所啊什么的,反而更方便。”
我耸耸肩: “真相如何我不关心。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凶手们碰到的车祸搞不好是深津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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