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深津当时被塞到车子里去了,至于是为了放他还是杀他灭口,就不知道了,总之,那天他上了那辆车,然后为了逃生,就在车里反抗。”我回想起昨天看见的那辆歪歪扭扭前行的红色轿车, “然后就发生了车祸。”“那他能在车祸中逃生也只能算是侥幸咯,这也太危险了吧。”
“大概他觉得死了也无所谓吧?”其实是因为那个时候深津身边没有死神跟着吧。
“然后他再回来救我?一走了之不就好了?”森冈说完又忍不住嘀咕, “就他那双腿,”他挤出干笑声,像是要―扫心头的混乱, “怎么都不可能的吧。”
“不可能吗?”
“不可能的。”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你母亲会跟深津取得联系也就不奇怪了。因为深津并不是凶手,而是你的恩人嘛。”
“那深津为什么会来我们家?”
“大概担心你吧?毕竟你们是共同的受害者啊。你在遭到监禁的时候,有没有告诉过深津你家地址?”
“不记得了。”森冈的太阳穴上血管胀显, “我说,假设这是真的好了,那我老娘为什么不告诉我?老实告诉我不就好了?如果深津不是凶手的话,就这么跟我解释不就好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说到这里我再次在脑海中搜索出与在仙台遇到的那个青年有关的记忆, “或者是不想让你感到幻灭吧?”
“幻灭?”
“深津对你来说,是值得信赖的男人,不是吗?如果你知道他也是受害者,一定就会感到幻灭,大概深津自己是这么想的吧,他不想让那个嚣张的凶手形象消失。”
“怎么可能会感到幻灭?”
森冈一边走一边用双手用力挠着头,那拼命的样子好像在说,造成他思维混乱的原因就隐藏在发根处。
“等一下,如果像你说的……”
“尽管我没有你那么博学……”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我这算什么啊?我刺伤老娘,还杀了个小流氓,而这全都是因为我搞错了?”
“不是因为你搞错了。”
“如果老娘或者深津把事情如实告诉我,我大概就不会无端端杀人了,我的人生大概也会不一样了,开什么玩笑!”
其实我认为人类做的事情大多数都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给出答案。但是因为森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点,所以我说: “人类不是最擅长这种无聊的一念之差吗?”
一片巨大的瀑布映入眼帘,我们再次停住脚步,这片横跨溪流的瀑布宽约20米,高不足10米,宛如一块白色绢布伴随着清亮的水花声飞流直下。很多拿着相机的人聚在一起,相当热闹。在―块写有“铫子大瀑布”的标牌前,有好几个游客在拍照留念。
听到瀑布的声音,见到人群,森冈才如梦初醒地将手从头发上拿开。随后,他一脸茫然地凝视着瀑布占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我说: “这个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的一生。”
“什么意思?”我想起一个死神同事以前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人类看任何东西都可以扯上人生。
“这里呢,是河的上游,是起点,也就是那条瀑布。这里很气派,人也很多吧。这像不像我们出生时的场景?我们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吧,大人们像过节似的,我们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每一个人都感到很高兴。但是,随着这水流啊流的,就跟我们一路看过来的一样,只能是静静地、单纯地往前流动了,你不觉得很像吗?〃
我侧着头望向他,然后回忆起刚才步行了两个多小时看到的那条舒缓而美丽的溪流。溪水波澜不惊地静静流淌着,保持着平衡的水位、沉稳的呼吸。“我觉得下游的景色也不坏。”我这么说道。
回到子之口的停车场,森冈去了工趟公厕,回来后对着我感叹道: “好久没有走那么多路了。”然后,他把他那双充血的眼睛凑近了我, “喂,你说我该怎么办?喂,你说到底是怎么样的?深津会是那起事件的凶手吗?还是说他跟我一样都是受害者?”
“那有什么区别吗?”
“碰到深津我到底该怎么办……”森冈兀自呻吟的时候,30米开外的小商店前面出现了一个男人。
那是个中年男子,头发略显稀疏,浓眉,低垂的眼睛,拖着条行动不便的左腿,走路的时候像是要用手拽着腿才能艰难地往前走。
森冈呆呆地看着那个男人。我问他: “那就是深津?”他却置若罔闻。过了好久,他才求助似的问我:“我说,我说那个男人,你看了有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
“像是个胆小的绑架犯,或者,是一个会为了逞强而假装凶手的男人?”
我可无法清楚地断定这两者存在怎样的差异,于是我回答: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用叉子戳他眼睛也好,上前打个招呼然后直接回去也罢,都和我没关系。”我能确定的只有一点--再过5天,森冈就要丧命。
“拉面!”这时森冈突然说。
“什么?”
“我们来的时候吃过的那家拉面店,回去的时候再去一次吧。”
“国道边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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