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苏公在东坡雪堂内看书,苏仁来报:徐大人遣人送来急信。苏公不知何事,那送信人将徐君猷手书信笺呈上,苏公拆开来看,幽然道:“徐大人请我速往无极肆,那店家夫妇被人杀了。”
苏公、苏仁急忙出了东坡雪堂,赶往黄州城。一路无话,到了无极肆,但见那巷道早被围观者挤得水泄不通,后面的人跷足观望,又不免窃窃议论。苏仁在前头挤道,高声叫道要见徐大人,围观.者纷纷让开一条道来。无极肆店铺前早有公差把守,有公差识得苏公,急忙报知颜未。颜未出门来迎,引苏公入得店铺内,转到后院厢房。
徐君猷正站在院中张望,见得苏公,道:“掌柜夫妇尸首便在厢房中,徐某已令仵作在勘验。”二人遂至厢房门前,苏公察看窗格,将手推了推,牢不可动。徐君猷道:“发现尸首的是无极肆的伙计何太,他道今早来时,店铺尚未开门,他叫唤多时,亦未见动静,便翻墙进了院子,来找掌柜,他道这门乃是虚掩,一推便开了。如此推想,那凶手乃是自此门出入。”苏公点点头,道:“且进屋看看。”
入得房内,屋当中乃是一张四方雕花梨花木桌,四把梨花木交椅,其中一把翻倒在地,桌上有长嘴印花白茶壶并数个茶杯,又有一方砚台,砚台内兀自有墨汁。依墙一侧是红漆大衣柜,柜门半开,散落出几件衣裳布料,两个木箱也被打开;衣柜侧有一雕花大床,被褥掉在踏板上,两具尸体放置一侧,仵作正俯身勘验。
苏公立在身后,望着地上那罗五味尸身:约莫四十,脸肥胖而苍白,眼睛小却圆睁,痛苦而惊恐,赤着双脚,面部及上身满是污血;罗五味的浑家约莫四十,稍有几分姿色,脸上施着胭脂,头发散乱,嘴边兀自有血污。徐君猷立于一旁,轻声叹息,问道:“怎生死的?”那仵作道:“回大人,二人皆是头部被猛击而亡,凶器似是铁锤榔头之类。死亡时辰约在三四个时辰之前。”徐君猷点点头。
那仵作又道:“大人且看,此处有两个血字。”徐君猷低头看出,辨认道:“似是个‘何’字。”那仵作连连点头。徐君猷思忖道:“这罗五味定是想写下凶手名字,可惜只写了个‘何’便断气了。”苏公眯着眼,望着死尸与地上字迹,捻须不语。
徐君猷点道:“但凡与罗五味有往来的何氏姓者皆当盘问,命案乃是何太首告,这厮尤为嫌疑。”遂令衙役将何太拘来。
☆、第二章 市井命案(2)
苏公环视室内,问道:“室内零乱,那凶手行凶之后,似在找寻甚么。”徐君猷望着那开启的衣柜、木箱,道:“市井泼皮,无非想寻些值钱物什。”苏公道:“那何太乃店中伙计,定然熟知罗五味日常行径,必早已暗中留意钱财存放之所在,若为劫财而来,断然不会胡乱搜寻。”
徐君猷一愣,疑惑道:“或是罗五味有所察觉,已将钱财转移,何太找寻不着,罗五味又不肯道出,惹得他恼了,便先杀后找?”苏公拈须思忖道:“此案断非寻常劫财这般简单,这无极肆内或另有隐情?”徐君猷微微点头,道:“且去盘问何太,或有发现。”苏公点头。
二人出得房来,但见衙役正押着一人,那厮贼眉鼠眼,神色惊慌,左顾右盼。衙役见得徐君猷出来,推搡那厮上前,道:“大人,何太拘到。”徐君猷望着那厮,冷笑一声,道:“你便是店铺伙计何太?”何太连连点头,道:“正是小的。”徐君猷问道:“你在此帮闲有多少时日了?”何太稍作思索,道:“回大人,小的在此已一年有余。”徐君猷道:“你家居何处?”何太道:“小的家住城东三义井巷。”徐君猷问道:“平日里做些甚事?”何太道:“小的在铺面上打点,有时亦接送货物。”徐君猷忽呵斥道:“大胆何太,你可知罪?”何太一惊,惶恐道:“大人,小的……小的……何罪之有?”徐君猷冷笑道:“何太,你死到临头,兀自欺蒙本府。左右,且与我拿下。”众衙役闻听,扑将上来,将何太锁了。何太跪倒在地,大呼冤枉。
徐君猷冷笑道:“何太,本府与你言供时机,你不招来,待到得府衙大堂,大刑之下,你便省得厉害。”何太几近哭泣,道:“小的确无罪过。”徐君猷道:“你如何谋害掌柜罗五味夫妇?且如实招来。”何太闻听,惊恐万分,连连磕头道:“大人,小的冤枉呀。小的怎敢杀人呀。”徐君猷冷笑道:“罗五味临死之时,在地上写着凶手姓氏,分明是指你何太!你还有何话说?”何太目瞪口呆,吱呜道:“小的昨日送盐到菱角湖畔之云湖阁酒楼,不想遇着幼时玩伴,昨夜便歇息在他家,到今日大早,城门开得,小的才急急回到店来,不想掌柜夫妇被人杀害。大人若是不信,可去云湖阁酒楼询问。小的但有半句谎言,甘愿受大人处治。”
徐君猷料想其言不假,点头道:“本府即刻着人去云湖阁酒楼对质。何太,本府问你,这无极肆中有甚龌龊之事?”何太急忙拜谢,而后抬起头来,疑惑道:“不知大人所问何事?不过,我家掌柜罗老爷行踪端的有些蹊跷。”徐君猷问道:“有何蹊跷?”何太迟疑道:“小的常见掌柜爷躲在后院吃饭,小的不解,有一次好奇问他,不想反被他骂得半死,并不准小的再到那后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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