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惊诧不已,上前询问道:“可曾看得清楚?或是其他野兽?”杜攀摇头道:“石马庄有数人见得,皆近得前去观望,最近者只十丈远近,看得甚是清楚。”徐君猷思忖道:“或是不识那怪兽,误认作麒麟?”杜攀摇头道:“谭大人初始亦不肯信,遂唤来画师,依据亲眼目见乡人之叙说,描绘出图样来,分明便是麒麟。”
徐君猷惊诧道:“还描绘了图样?”杜攀点头道:“正是。”徐君猷惊叹道:“如此言来,确是真事。”那杜攀拱手问道:“敢问员外尊姓?”徐君猷笑道:“在下徐君猷。”那杜攀闻听,惊诧道:“莫不是知府徐大人?”徐君猷笑而不语。杜攀急忙上前施礼,道:“小人眼浊,多有怠慢,万望恕罪。”遂令衙役速去通禀谭百丈,自引徐君猷一行入得县衙。
约莫半个时辰,蕲春县令谭百丈率一班人马急急回来,见得徐君猷,急忙施礼,又言错过之罪。徐君猷只道蕲春县一派喜气,恁的喜人。那谭百丈只道乃是徐大人治理有方,诸县皆保泰持盈、松茂竹苞,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
苏公细看那谭百丈,约莫四十上下,身肥体胖,一双弥勒眼,无事三分笑。徐君猷遂引见苏公、马踏月,谭百丈急忙施礼,只道久闻苏大人贤名,怀八斗之才,百丈高山仰止,仰慕久矣。见得马踏月,只道马将军龙威燕颔、堂堂一表,真壮士也。
一通吹捧之后,入得堂来,早有女婢端上香茗,谭百丈令人取来卷宗,呈与徐君猷。徐君猷不看卷宗,笑道:“闻说谭大人请得画师,描绘出麒麟模样,不知是否?”那谭百丈急忙寻得一册卷宗,自其内抽出一纸,呈与徐君猷。
苏公探头望去,但见那纸上画有一头麒麟,乃是麋身,牛尾,马蹄,鱼鳞皮,头上生有一角,角端有肉,通体金黄色。徐君猷惊诧不已,将画纸递与苏公。苏公细看,果如传说中一般,喃喃道:“不想这世间果真有麒麟?”谭百丈连连点头,道:“麒麟者,乃是吉祥神兽,主太平、长寿。今麒麟现我黄州,可见我大宋尧天舜日、河清海晏、国泰民安、承平盛世。”
徐君猷点头,问道:“却不知是何人见得?可否召来一见?”谭百丈一愣,道:“乃是石马庄乡民,此刻并不在城中。徐大人若要见他,卑职即刻遣人去唤他前来。”徐君猷摆摆手,问道:“此人姓甚名何?”谭百丈吱吱唔唔,把眼望身旁一人,此人急忙上前道:“回大人,此人唤作焦无泥,乃是石马庄地保。”徐君猷望了此人一眼,约莫三十四五,油头粉面,满面阿谀之情,淡然一笑,道:“你是何人?”
那厢谭百丈急忙道:“此乃我蕲春县衙押司严窦。”徐君猷点头道:“原来是严押司。不知严押司可识得那焦无泥否?”严窦躬身道:“回大人,小人本是石马庄人,与那焦无泥甚是熟知。”徐君猷问道:“除却那焦无泥外,可有他人见得麒麟?”严窦连连点头,道:“还有二人,乃是焦无泥堂弟。”苏公忽问道:“他三人可是同行?”严窦点头道:“闻他三人言,他等乃是自县城买些物什,回石马庄,路经木阴谷,便见得那谷顶巨石之上,立着一物。三人诧异,待近得前去,唬得半死,只当是老虎。定睛细看,却非是老虎,身形怪异。那焦无泥壮胆摸将上去,约莫十丈远近,望得清楚,果是一头怪兽,头上兀自长有一角,此等野兽,他等从未见过。但见那怪兽在石上来回走动,后仰头冲着北方,约莫半个时辰,那怪兽忽跃起,唿得焦无泥半死,险些滚下坡去,待回过神来再看,便不见了怪兽踪影。”
徐君猷点头,道:“画师依他三人描叙而画图,认定乃是麒麟?”严窦道:“他三人回得庄来,便与乡族长者言及,有老者猜测乃是麒麟。次日便报知县衙,谭大人请得画师前来,依他三人所言,绘得此图,果真是麒麟也。”徐君猷连连点头,欣喜道:“如此甚好。本府安心矣。”谭百丈笑道:“徐大人沿波讨源、仰观俯察,乃卑职等楷模也。”徐君猷道:“谭大人与本府之呈状,当附此图。本府亦当将此答奏朝廷。”谭百丈唯喏。
正午时分,谭百丈设宴蕲春阁,宴席甚是丰盛,其中尤以蕲春蛇、蕲春龟为最,其菜名曰风云斗。酒饮半醉之时,蕲春阁掌柜适时进言,恳请知府大人挥毫泼墨,将蕲春阁更名为麒麟阁。徐君猷笑道:“昔汉武帝幸雍祠五畤,获白麟以荐上帝,作白麟之歌,因而将年号元朔改为元狩,以庆吉祥,并筑得麒麟阁。今蕲春亦当有麒麟阁也。”遂令人铺纸,大挥狼毫,书得“麒麟阁”三字。
谭百丈见得,拍手赞叹道:“昔唐李太白有诗云: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旭惊电。今见大人之字,端的是笔走龙蛇、渴骥奔泉、龙伸蠖屈、鸾飘凤泊也。”众人皆附和赞叹,徐君猷颇有些得意。
☆、第二章 木阴山顶(1)
次日一早,徐君猷起程回黄州城,谭百丈引县衙官吏送出蕲春城,一番道别之后。徐君猷六人扬鞭而去。行了数里,徐君猷勒住缰绳,问道:“苏兄果真若往那石马庄?”苏公笑道:“既来蕲春,若不往那麒麟现身处一看,岂非千古遗憾?”徐君猷连连点头。马踏月诧异道:“大人既欲往石马庄,为何言回黄州?”苏公笑道:“大人欲避开谭县令等人。”马踏月道:“若有谭县令陪同,岂非更好?”苏公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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