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猷至面摊旁,顺势坐下。苏公、马踏月亦坐下。那面摊主急忙过来,唱声喏。徐君猷遂要了些面点,不多时,那摊主端上三碗面来,又有一笼包子并三碟咸菜。徐君猷招呼那摊主道:“敢问店家,你等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所为何事?”那面摊主冷笑一声,道:“看员外爷等骑马来的,定非本地人氏。”徐君猷连连点头,道:“正是,我等乃是路经蕲春。”那摊主道:“只因我蕲春出了桩奇事。”徐君猷问道:“甚么奇事?”那摊主道:“员外爷有所不知,前两日有人在那石马庄见得了麒麟!员外可知晓麒麟是何物?”
徐君猷故作惊诧,道:“麒麟乃是神兽也,其现身乃是祥瑞之兆,不知此事是真是假?”那面摊主连连点头,道:“确是千真万确。”苏公惊奇道:“店家何以如此肯定?”那面摊主道:“县衙已详查此事,并已张榜公告,榜文上言有多人亲眼望见麒麟,焉能有假?”苏公笑道:“你等张灯结彩,便是为贺麒麟现身?”那面摊主环视四下,叹道:“麒麟现身,与我等小民有何干系?莫不是那吃面的人便多些不成?兀自不过糊口生计而已。”
徐君猷点点头,问道:“那为何你家门前亦悬挂新灯笼?”那面摊主叹道:“乃是县衙下令,每家每户皆须悬挂灯笼,大户人家并店铺须悬彩陈花,只道要胜过那元宵佳节。”徐君猷淡然一笑,道:“此乃百年难遇之奇事,庆贺一番亦无不可。”
另一桌忽有书生模样食客笑道:“此番情形,乃是为那知府徐大人所置。”徐君猷闻听,不觉一愣,问那食客道:“此事与知府徐大人有何干系?”那食客笑道:“我蕲春现麒麟,那知府徐大人闻讯,欲来蕲春察看。县令大人一声令下,我等百姓便要劳累数日。凡此等等,不过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举罢了。”那厢苏公笑道:“原来如此。不知那徐大人何时到来?”那食客道:“便是今日。”
徐君猷正举箸吃面,刚咽下一半,几乎呛住,待吃罢,惊诧道:“你等怎的知晓?”那食客笑道:“员外果真是自外乡而来,兀自不知情。县衙已张榜告示,只道知府大人今日将至,沿途四方村庄,皆要黄土铺路,城内街巷张灯结彩,敲锣打鼓,万不可拦轿喊冤。”徐君猷闻听,奇道:“为何不可拦轿喊冤?”那食客白了徐君猷一眼,淡然一笑,道:“此等事情,还须多问?”那厢苏公笑道:“正是,此等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马踏月笑道:“不知那知府大人怎生模样?我等可等候一看。”那食客笑道:“想那知府大人坐着八抬大轿,前呼后拥,岂是你我等市井布衣可见得?”徐君猷只是苦笑。苏公叹道:“不想这徐大人来一遭,竟这般劳民伤财。”那面摊主闻听此言,惊骇不已,急忙上前道:“诸位客爷,切毋言官府大人不是,恐招惹祸事。”
正言语间,忽闻得喧哗之声,众人寻声望去,但见得街道之中数十余人,团团簇拥,往城门口而去。徐君猷望得清楚,当中之人正是蕲春县令谭百丈谭大人。那书生食客冷笑道:“他等乐癫癫迎接知府大人去了,想那知府大人何等威风。做官如此,复夫何求!”徐君猷苦笑一声,埋头吃面。
吃罢面,徐溜付了铜钱,六人直奔蕲春县衙。到得县衙门前,但见那正门悬着斗大的灯笼,门前两名衙役,正吆喝闲杂人等回避。徐君猷迈步上前,那衙役见得,厉声呵斥。徐君猷指着堂鼓,道:“我来告状。”那衙役挥手道:“去去去,今日知府大人前来,暂停一切事务。你要告状,待两日再来。”徐君猷怒道:“知府大人前来,便不可告状,是何道理?”那衙役闻听,冷笑道:“哪里来的撮鸟,恁的不知好歹。若再鸹噪,先拿你入狱。”
徐君猷冷笑道:“不问青红皂白,怎可随意拘人入狱?”那衙役冷笑一声,遂拔出刀来,威吓道:“今日爷爷公干缠身,不与你这厮计较,且饶你这回,快且逃命去吧。”徐君猷冷笑道:“且唤谭百丈前来见我!”那衙役怒道:“你这撮鸟,恁的大胆,竟敢直呼我家大人名讳。”遂召唤同伴,欲抓徐君猷,但见县衙内出来一人,见得这般情形,遂询问缘由。那衙役如实相告。
☆、第一章 神兽现身(3)
那人急忙上前,拱手施礼,道:“这位员外,实因谭大人要事缠身,今日暂不受诉状。员外若有状纸,可交与在下,在下定然为员外呈上。”徐君猷见此人约莫三十五六,温文尔雅,仪表堂堂,遂问道:“你是何人?”那人答道:“在下乃是县衙押司,姓杜,单名攀,字书室。”
徐君猷拱手还礼道:“原来是杜押司。不知县令大人有何要事?”杜攀道:“乃是为石马庄现麒麟一事,黄州知府徐君猷徐大人将亲至蕲春,查问此事。谭大人已出城迎徐大人去了。”徐君猷点头,道:“原来如此。敢问杜押司,这麒麟现身之事可是真的?”那杜攀笑道:“此等事情焉敢胡言乱语。说来甚是遗憾,杜某错了目睹麒麟时机。”徐君猷惊诧不已,急忙追问。杜攀叹息道:“十三日,杜某曾到得石马庄,约莫未申时分曾路过木阴谷,可惜错了时辰。遮莫申牌时分,石马庄地堡焦无泥便见得那麒麟立于木阴谷巨石之上,前后不足半个时辰,而后便不知了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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