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刻,堂外闪出两人,正是苏仁、颜未。苏公见得,幽然道:“龙王山上的异事,其中玄机,尚不清楚,待到明日,我等上山察勘一番,或有发现。只是,齐十春居士血字一事,苏某已知真相了。”齐日春惊诧不已,追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公不答,到了堂外,与苏仁、颜未耳语一番,而后回到堂中,淡然道:“徐大人,可着人将齐府众人唤来。此案可了结了。”徐君猷闻听,又奇又喜。齐日春慌忙道:“小人这就去召集便是。”苏公淡然道:“齐二爷少安毋躁,此事交由府衙颜捕头便可。”齐日春神色恍惚,惴惴不安。
不消多时,齐府家眷并家人奴婢四十余人都来到前堂,唯独少了管家齐丰,老太公齐江也被家人颤颤巍巍搀扶来得,徐君猷令人搬来交椅让齐江坐下。堂外众多公差衙役把守,舒牧将卓九押将上堂。众人见得卓九,窃窃私语。
徐君猷起身站在堂中,众人默然无声。徐君猷高声道:“今日,黄冈县令舒牧舒大人接得朱家庄地保首告,道齐十春齐掌柜亡故,齐家家人甚感蹊跷,恳请县衙前来勘验。本府正与舒大人商讨公事,故一同到来,又逢黄州副团练使苏轼苏大人在此,遂一道勘察现场。齐十春之死,果然有些蹊跷,其中原委,烦劳苏大人剖玄析微,细细道来。”
苏公环视众人,叹息道:“齐十春齐掌柜命丧逍遥斋,是吸得炭火之毒,窒息而亡。苏某与徐大人、舒大人勘验现场,见得室内有烘脚炉一个。”遂令颜未将烘脚炉端上堂来。苏公道:“齐二爷,你与管家齐丰昨夜曾往逍遥斋,见得令兄,可曾记得这炉中燃有木炭?”齐日春点点头,道:“确有炭火,齐丰兀自用火钳拨弄了一番。”苏公点点头,道:“你等齐家人中也许有人不知道齐十春有一个习惯,他临睡之前,必取水将炭火熄灭。”
苏公环视众人,问道:“不知齐十春是否有这习惯?”有一个年轻婢女怯怯道:“回禀大人,老爷确有这个习惯。”苏公望了望那婢女,约莫二十上下,问道:“你怎的知晓?”那婢女惶惶道:“小女子是服侍老爷歇息的。只是近些时日,府中不宁,便没有服侍老爷了。”苏公点点头,谢过那婢女。
众人暗自诧异,苏公又道:“室中烘脚炉炭火既已熄灭,但齐十春却是死于炭火之毒?端的蹊跷。听管家齐丰说,他等撞开房门,冲将进去,室内甚是呛人。你等中有几名家人入得,可是如此?”有三四个家人应声答是。
苏公点点头,道:“那么,室中炭火之毒何来?这不是甚么鬼魂作祟。不过是有人巧施诡计罢了。”众人惊诧。苏公道:“府上不宁,道士打醮,移居逍遥斋,凡此等等,不过是凶手谋害齐十春的诡计。”
众人闻听,惊恐不已,那厢齐江闻听,气得浑身乱颤,手中拐杖戳得地上,嘭嘭直响。苏公令颜未将道士卓九推上前来,令他复述一遍。众人闻听,甚是疑惑。苏公道:“凶手利用府上人心惶惶,便威逼道士,妄言避邪躲煞,令齐十春移居逍遥斋。那逍遥斋甚是偏僻,少有人往来,便于凶手下手。更重要的是逍遥斋居室上面铺设有木板,隔成阁楼,室内则甚是密闭,便于使用炭火之毒。那凶手先在逍遥斋后墙凿得一洞,洞口约莫三寸大小。先用布团塞着,挡住光亮,到得昨夜,齐十春饮酒酣睡,凶手到了后墙处,取出布团,插入一根空心楠竹,一头连着一个火炉,那火炉烧着石炭,那炭火之毒自竹中入得室内。”
众人闻听,惊诧不已。苏公令颜未将布团、楠竹呈上。苏公将那布团展开,示与众人看,道:“这布团虽破旧不堪,但看布料质地,可知是上等布料,先前当是一件衣袍。徐大人令颜捕头暗中询问府中下人,得知,此前这件衣袍当是管家齐丰之物!”众人闻听,大惊,急忙左右找寻齐丰,竟未见他的身影。齐江气呼呼唤过齐早春,询问齐丰下落。齐早春也满脸疑惑,只道不知。众人纷纷猜想,那齐丰定已逃遁。
苏公淡然一笑,道:“齐丰不过是帮凶,幕后主使另有其人。”众人闻听,急忙静言倾听。那厢齐日春忽道:“苏大人说齐丰杀人,可有证据?”苏公淡然道:“如果没有证据,苏某焉可胡言?”遂令颜未将证据取过,却是一个火炉,又有一包物什。苏公道:“这两物都是自齐丰室内搜得,便是杀害齐十春的凶器。”齐日春冷笑一声,道:“区区平常火炉,焉可为证?”
苏公淡然一笑,道:“诸位且看此炉,与寻常火炉有所不同,制造颇有些精巧,其上有铁盖,一侧有出气管,可连着空心楠竹,炉下侧有一口,是作引风之用。诸位又且看这炉中的炭灰,此炭灰不是木炭,而是石炭。苏某与徐大人查得,府中厨院有一堆石炭。询问过下人,只道这石炭甚贵,府上只供齐老太公一人使用。齐丰室内火炉怎的用石炭呢?”齐日春一愣,反驳道:“或是齐丰暗中偷得使用。”
苏公淡然一笑,取过那包物什,打开来看,却是些黄色泥土,众人不解。苏公道:“齐丰将石炭毒烟送入逍遥斋室内,但能否夺取齐十春性命,尚无十足把握。如何确保将齐十春致于死地?齐丰便在火炉之中添加了此物。”齐早春奇道:“敢问苏大人,这是何物?”苏公示与众人看,道:“此乃是硫磺,可燃烧而得毒气。”众人惊恐。徐君猷惊叹道:“先前,苏大人入逍遥斋内室,便说闻得硫磺之味,只道是石炭中含硫,却不想竟是用了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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