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看了看这油头粉面的年轻赌徒,问道:“何人说过?”那年轻赌徒道:“便是吴相自己,那日吴相酒醉,胡言乱语,只道是那妇人好生风骚,每每飘飘欲仙。听他那话,他二人往来已有月余,那妇人的夫家兀自不知。”又有两人附和,只道确是如此,是吴相亲口说出来的。
苏公询问:“他可曾说出那妇人姓甚名何?”众人都摇头。苏公问罢,把眼望徐君猷,徐君猷微微点头,苏公唤过林间,只道:但凡晓得与吴相相干之人或事,速报太守衙。林间唯唯喏喏。
这时刻,有一名公差来报,颜未上前,那公差附耳细言,而后颜未低声告知徐君猷。徐君猷点点头,遂唤过两名公差,令他二人引刘桑子,寻那陈火扁浑家阿莲对质。后经证实,刘桑子所言不假。
徐君猷与苏公出了百胜赌坊,依巷而行,直奔垅上园。有好事的赌徒远远跟随。入得巷来,有公差把守巷口,还没有入垅上园门,便听得有妇人嚎啕大哭声。徐君猷与苏公说道,这是死者吴相的姐姐。入得破旧园门,只见得一个妇人伏在吴相尸首痛哭,又有一个中年妇人在一边劝慰。待闻知太守大人到来,那妇人急忙上前,跪倒在地,哭哭啼啼,恳请太守大人缉拿杀人凶手。
徐君猷令那妇人起来回话,那妇人拜谢起身,又用手帕擦拭泪水,呜咽悲道:“我好苦命的弟弟。”徐君猷问那妇人道:“昨日,你可曾见得你弟弟?”那妇人摇摇头,泣道:“平日里无事,他便在那百胜赌坊厮混。”徐君猷问道:“你可知他有甚么仇家?”那妇人连连摇头,道:“民妇不曾听他说过有甚么仇家。”
徐君猷问道:“本府听人说,你弟弟吴相与一妇人暗中往来,你可知晓此事?”那妇人拭着眼泪,连连点头,道:“民妇曾听弟弟说及过,但不知名姓,只知那女人住此泥鳅巷。”徐君猷诧异道:“便在此巷?”那妇人点点头,道:“正是泥鳅巷。”徐君猷点点头,急忙唤过颜未,令他打探吴相相好之情形,颜未领命去了。
苏公又问那妇人,可知吴相常怀着一块鱼形碧玉坠?那妇人摇摇头,只道没有。徐君猷思忖道:“范恭掩埋尚常头颅在先,吴相头颅掩埋在后,那时刻,天色渐亮。如此推想,那凶手处置尸首后,天色已亮。城中街巷纵横,街坊甚多,杀人埋尸,自是就近,且荒芜偏僻之处。不难推测,凶手便是这泥鳅巷的人。”苏公点点头,道:“最佳之处便是这废弃的垅上园。那凶手与范恭不约而同想到此处。”徐君猷拈须道:“我等早应当想到这点。”
苏公问那妇人道:“那凶手或与吴相相干,也或与你翠红楼相干。”那妇人诧异道:“与民妇相干?”苏公点点头,道:“你那翠红楼可有仇怨之人?”那妇人一愣,疑惑道:“大人之意,那凶手杀民妇弟弟,是冲着民妇来的?”苏公淡然道:“你且细想。”那妇人思忖道:“如此说来,莫不是杏儿苑在暗中捣鬼?”苏公疑道:“杏儿苑?”那妇人愤愤道:“那杏儿苑与我翠红楼当街对门,那贼婆娘甚是阴险,见我翠红楼生意红火,心中甚是嫉妒憎恨,常雇些闲汉来我翠红楼闹事,每每被我弟弟打跑。我两家形如水火,一年多来打斗了六七次。今不想竟来害我弟弟……”说到这里,那妇人又嚎啕痛哭起来。
徐君猷闻听,思忖道:“如此说来,也不排除杏儿苑雇凶杀人。”苏公点点头,思忖道:“据赌坊林间说,吴相赢七八两银子,但尸首上却没有一文钱。这银子莫不是吴相花光了?也或是被凶手掳走了?”徐君猷点点头,道:“如此推想,有可能是谋财害命。此中刘桑子最为可疑,但也不排除赌坊中某人,见财起心,暗中跟随吴相,寻机下手。”苏公点点头。
不多时,颜未来报,只道问过数人,街坊都说不知。苏公淡然道:“颜爷一身公差装束,又打探人家私事,街坊即便知晓,也会推托不知。”徐君猷点头,于是吩咐颜未如此这般行事,颜未唯喏。徐君猷令那妇人取回吴相尸首,先行料理后事,又令人封了垅上园。
☆、第四章 案中案(1)
且说苏仁奉苏公之令,收了绣花布囊,独自一人在街巷转悠。约莫一个时辰,苏仁闲着无趣,入得泥鳅巷那酒肆,见得十余人正围聚一团,议论纷纷,说的正是垅上园命案,都言凶手是那范恭。
苏仁坐在旁边一桌,要了二角酒,饶有兴趣听他等胡乱猜测,待喝完酒,唤过酒保,付了酒钱,用蜀川话询问,只道是来黄州寻友人。那酒保听不懂,莫名其妙,众人好奇,都来看他。苏仁好一阵比划,只道来寻友人严微。众人听罢,连连摇头,都说没有这人。
苏仁故作诧异不解,口中喃喃道,那严微来信说,他就住在黄州城泥鳅巷。众人连连摇头,酒保道,我住这泥鳅巷四五十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人。苏仁假装疑惑道,莫不是说错了街巷,不是泥鳅巷,而是音似泥鳅巷的?那酒保甚是肯定,定是找错了。
苏仁假意叹息,忽自怀中摸出绣花布囊,只道是适才在巷口沟边拾得,不知是哪位街坊失落。众人纷纷上前来看,苏仁抖着绣花布囊,只道里面还有件值钱的物什,若是哪位失落,便来认领。众人纷纷询问是甚么值钱物什,苏仁笑道,我若说出来,岂非人人抢着认领,此物只是失主方才知晓。有人摇头,也有人眼红,猜测说是银子。众人议论纷纷,不多时又引来数人围观,但没有一人说出布囊中的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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