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手捋胡须,低头看那地上,赫然有三团浓痰,淡然一笑,道:“你这厮,我记得清楚,昨日在百胜赌坊说吴相酒后吐真言的人便是你。”那贾昙望着苏公,傻笑几声,连连点头,道:“正是小人,正是小人。”苏公道:“既如此,我还有些吴相闲事问你。”那贾昙低头唯喏。苏公转身入得堂来,归我柔、贾昙跟随进来。
欧阳飞絮见得,甚是诧异,欲言又止。苏公忽冷笑一声,厉声道:“大胆贾昙,你可知罪?”贾昙闻听此言,唬了一跳,惊恐不已,吱唔道:“小人不知。”苏公冷笑道:“死到临头,兀自信口抵赖。且将你如何盗走梅花血玉、如何杀死尚常、如何砍下他的头颅、如何将头颅并范恭背到他家,等等,从实招来!如若不招,将你押到府衙大堂之上,严刑审讯,待得那时,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贾昙惊恐万分,不知所措。
苏公又冷笑道:“那夜,你蒙着面,持钢刀威逼尚常,故意扯着嗓子,变了声音,因你与尚常相识,恐他听出你来。事后尚常寻范恭商议对策,尚常言道:那厮蒙着面,是个男子,声音低低的,怪怪的,很是吓人。也因你与范恭相识,故而从背后袭击他,又将他及尚常人头送到他家中,兀自将人头放在桌上。”贾昙闻听,钳口结舌。
苏公又道:“偷盗梅花血玉者,必定是府中知情人。前日,你曾到得书房斋,想见欧阳掌柜,那时刻欧阳掌柜正与齐礼信先生言谈梅花血玉之事,你这厮便在窗外偷听,兀自用口水沾湿了窗纸,往里面偷看。想必正见得欧阳掌柜取出或放归玉石锦盒。”贾昙闻听,甚是惊恐,吱唔道:“你……你怎知道?”
苏公淡然一笑,道:“何止如此。你隐身在尚常屋门后,兀自吐了数口浓痰,可是如此?”贾昙瞪大双眼,望着苏公,疑道:“莫不是那时刻你也藏在他家中?”苏公道:“尚常与贾芸私通,你定然知晓。故而你假此事,威逼尚常去盗玉,但你却早已撬了门锁,盗走了真玉,又将一块卵石放在那锦盒中。那尚常不知真假,将卵石盗回去。可是如此?”
贾昙呆若木鸡,喃喃道:“你怎的知晓?”欧阳飞絮脸色发紫,压住震怒,问道:“贾昙,当真是你所为?”贾昙茫然点点头,忽跪倒在地,慌恐道:“贾昙该死,只因输欠了银子,姐夫又不肯多给些给我,那日不合偷听得姐夫言语,知晓那玉值得些银子,便起了贼心。待来到姐姐房中,姐姐拉扯住我,央求我一桩事。”
欧阳飞絮怒道:“他求你甚么事?”贾昙道:“我那姐姐未进姐夫家门时,便与那尚常勾搭甚久。自嫁入姐夫家中,姐姐想与他断绝往来,可恨那尚常却常来纠缠,若有不从,便扬言要告发姐姐。姐姐迫于无奈,便求小弟,想杀死这厮,以绝后患。我便思索出一条盗玉之计,如此既盗走了真玉,又趁机杀了这厮,知晓这厮唤来范恭后,我又思索出割头嫁祸之计,料想那范恭不敢报官。即便官府有所发现,范恭也是百口莫辩。”欧阳飞絮闻听,气得浑身乱颤。
苏公点点头,问道:“那梅花血玉现在何处?”贾昙叹道:“昨夜已输给了今年埋了。”欧阳飞絮恼怒道:“一夜之间便输与他人了?你这腌脏泼皮,可知那玉值多少银子?贾昙哆哆嗦嗦道:“我以一百两银子折卖给他了。”欧阳飞絮气得浑身乱颤。”徐君猷奇道:“甚么今年埋?怎有人取如此姓名?”贾昙忙道:“乃是个诨名,便是府衙的金孔目。”徐君猷恍然大悟,又哑然失笑:“原来是金廿脉,却被人唤成了今年埋。”
苏公问道:“你等在那百胜赌坊博钱?”贾昙摇摇头,道:“昨日太守大人突然到得百胜,众人都惊恐,随后便改了去处。”徐君猷疑惑道:“改在何处?”贾昙吱唔道:“他等已改在城外了。”徐君猷问道:“城外哪里?”贾昙道:“便在菱角湖边的临风阁,此处甚是僻静幽雅,又多官吏商贾聚赌。那今年埋昨夜便赢得了近千两银子,待小人回来时,兀自在临风阁与三四个妓女逍遥快活。”
苏公幽然叹道:“今之官吏臃肿腐败,狼贪鼠窃,声色犬马,赌风日炽,致使民风日下,徐大人不可不察。”徐君猷点点头,毅然道:“苏大人言之有理,若不整饬吏风,则民风危也,民风衰下,则国家危也。那金廿脉身为府衙孔目官,竟目无大宋律例,好赌成性,本府便以这厮试刀,以儆效尤。”苏公低声道:“徐大人可速召集人马,直扑临风阁。”徐君猷点头,急忙站起身来,率众出了前堂。
☆、第五章 水落石出(5)
徐君猷令颜未速去召集府衙公差捕快,只说是要擒拿朝廷重犯,任何人不可打探询问,走露风声,违者严惩不怠。苏公谏道,赌坊多官吏,耳目众多,恐走漏风声,不如请马踏月将军出马。徐君猷应允,前往会见黄州兵马统制马踏月,马踏月闻听太守大人来得,急忙来迎。徐君猷遂道明来意,马踏月遂令副将召集军兵二百余人,听候调遣。
徐君猷亲率兵马直奔菱角湖临风阁。待近得临风阁,苏公建议,临风阁临湖而建,可兵分三路,包抄合围,以防众赌徒四散惊逃。徐君猷点头,令马踏月、颜未各引七十人,分左右两路迂回包抄,自引余下军兵直扑临风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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