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绿又道:“还有一个人,背对着小人,看不到他的面目,只听得他的声音,阴险而冷酷,到了后来小人方才知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县衙的捕头辛何。”徐君猷一惊,问道:“果真是他?”元绿连连点头,道:“那夜小人虽然没有见得他的面目,但牢牢记得他那说话声,断然不会弄错的。”徐君猷点点头,急切道:“你且往下说。”
元绿又道:“那辛何似乎有些恼怒,斥骂那田器没有找到东西。那田器辩解道:‘这厮甚是谨慎,没有吐出一个字来,我追问了数次,他便疑心起来,起身要走,我不肯,他便与我打斗起来了。’那辛何冷笑一声,问:‘你可曾仔细搜查?’那田器道:‘上上下下都搜过了,除了几卷书、几件破衣服、一把雨伞、一双鞋之外,甚么也没有。’那书生模样的人开口道:‘如此看来,我等中了陈周的诡计,这东西尚在他家中?’那辛何道:‘有道理,我等即刻回去,再仔细查找一番。田爷,你且将这尸首掩埋了。’那辛何与那书生便出去了,余下那田器。小人见那田器蹲下身去,料想地上便是那焦明月的尸首。这时刻,忽闻得门口有个妇人哆哆嗦嗦道:‘这……这如何是好?’小人猜想这妇人是田器的浑家,田器让浑家拿了个大布袋来,费了一番周折,将尸首装进了布袋。”
元绿稍作停顿,又道:“那田器又叫浑家将其余物什一灶火烧了,待那田器扛着尸首出去后,他浑家哆哆嗦嗦包了物什,到得灶房去烧,小人跟在他的身后,猛然出声,唬得他半死,一拳将他打昏倒地,而后卷走了物什,逃了出去。小人又急急赶到陈周屋外,隐约见得屋内有亮光,料想辛何二人还在屋内,约莫半个时辰,亮光灭了,不多时便见得他二人出来,往庄内去了,小人猜想他等当夜住在庄内。待他等走远,小人摸索着进了陈周屋内,借着微光,只见屋内乱七八糟,却不见了陈周。”徐君猷叹道:“那时刻,陈周已然遇害了。”
☆、第六章 天高鬼神恶(2)
元绿道:“小人也这般想,心中胆怯,不敢久留,急急去见蓝二娘。那蓝二娘听得小人叙说,甚是担心害怕,又看了焦明月的遗物,便发觉其中有一卷书是陈周的。那凶手说陈周将紧要物什交给了焦明月,但焦明月至死也不肯说出实情,那凶手找来找去,却找不着。蓝二娘推测,或许便是这卷书。小人诧异不解,一卷书有何紧要。次日,蓝二娘回了趟娘家,暗中打听消息。因小人夜间抢夺了物什,惊动了众凶手,他等正暗中查寻小人。蓝二娘甚是担心,思索对策,便想出了让小人入牢的计谋。”徐君猷叹道:“愈是危险之处,反而得以保全。”元绿道:“小人在牢狱中也是心上心下,过了半年,风声过去了,方才放下心来。”
徐君猷问道:“你此番为何越狱逃出?”元绿道:“这事虽然过了两年多,但蓝二娘一直耿耿于怀,闻得太守徐大人公正廉洁、苏大人断案如神,若能使得二位大人插手此案,或可真相大白。正巧那日大雨冲出了焦明月的骸骨,又恰逢二位大人在场。但更欣喜的是蓝二娘在前几日终于悟出了书卷中的玄机。”徐君猷闻听,惊喜道:“究竟是甚么玄机?”苏公问道:“可是书卷上画的这柄斧头?”元绿点点头,道:“正是正是,原来那陈周将玄机秘密隐藏在这斧头画中。”苏公拈着胡须,道:“一柄破斧头,借用破釜沉舟一语,暗示陈周,而这斧头花纹中隐藏着三个字:土地庙。”
元绿闻听,惊诧的望着苏公,道:“不想苏大人已经悟了出来!蓝二娘猜想陈周定是将物什藏在了土地庙中,惊喜之余,他便花钱买通了狱卒,使小人逃了出来。而后让小人去土地庙中找寻,不想逢着了县衙捕头何辛,唬得小人半死,侥幸得以逃脱,而后便藏匿在蓝记酒肆后屋内。”
徐君猷点点头,道:“那夜,潜入府衙的人可是你?”元绿点点头,道:“蓝二娘思量让二位大人关注此案,便唤小人抛书送信。”苏公淡然一笑,道:“这蓝二娘端的是精明过人。”徐君猷问道:“你在土地庙中寻得了甚么?”元绿摇摇头,道:“小人去了土地庙两次,里里外外找遍了,一无所获。”苏公思忖道:“莫不是过了两年多,有人无意间发现了物什而后取走了?”元绿沮丧叹道:“小人也是这般想的。”
徐君猷淡然一笑,道:“如今已知凶手有田器、辛何并书生,将他等缉拿归案,严加审问,便可知道真相。”孟震点点头,道:“此案可交与黄冈县令舒牧处置。”苏公淡然一笑,道:“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呀。”孟震一愣,惊讶道:“苏兄之意,此案与舒牧有干连?”徐君猷叹息道:“今之黄冈,可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舒牧是奸是愚,可想而知。”
孟震甚是吃惊,苏公于是将尚青鹤之事相告,孟震惊诧道:“忠奸善恶,在百姓与县令心中竟如此天冠地屦?”徐君猷愤愤道:“青鹤帮横行霸道,官府官吏为虎作伥,黄冈百姓敢怒而不敢言,舒牧却假惺惺随车致雨,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苏公道:“徐大人可以扫除青鹤帮为名,整饬吏风。”徐君猷点点头,幽然道:“吏风不正,则民心不安;民心不安,则社稷不宁。”孟震点点头,道:“便依苏大人之言,扫除恶帮,整饬吏风。”徐君猷令下人引元绿先去歇息,元绿拜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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