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猷一愣,问道:“哪个黄掌柜?”那杨再一愣,忙道:“回大人话,这黄掌柜便是黄记酒店的掌柜,唤做黄谋。”苏公闻听,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你说这掌柜唤作甚么?”那杨再复又说了一遍,确是黄谋,苏公心中暗道:这黄谋岂非就是樟树林外一醉轩的主人?
徐君猷道:“你且从头到尾说来。”那杨再连连点头,道:“这黄掌柜与小人家掌柜因着买卖,往来甚久,昨日午时,黄掌柜来寻小人家掌柜,二人往后院厢房去了。小人因着采买的事,到后院想询问主家,到得厢房廊下,便听得屋内有争执声。小人好奇,侧耳偷听,只听得那黄掌柜厉声道:‘一百两银子,一文钱也不得少!’只听得戚掌柜嘀咕着甚么,那黄掌柜又冷笑道:‘你既如此,休要再言。’小人不知何事,哪还敢进去问事,便急急回前堂去了。”
徐君猷瞥了苏公一眼,问道:“你可曾见得那黄掌柜出来?”那杨再连连摇头,道:“小人一直在前堂,不曾见得黄掌柜出来,想必他是从后院门走了。”苏公捋着胡须,问道:“除了这黄掌柜,午后还有何人来见过戚掌柜?”那杨再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而后摇了摇头,道:“似乎没有他人了。”苏公问道:“你可识得林仝?”那杨再一愣,眼前一亮,连忙道:“小人想起来了,午时前,那林仝来寻过掌柜爷,他二人往后院去了,却没有见他从前堂出去,那时刻小人甚忙,未曾留心,现在想来,他定是从后院门走的。”
苏公幽然一笑,心中思忖:林仝午时来的,却是未牌时分自后院门出去,他与戚胜言语了甚么?黄谋来时,这林仝应当还在后院厢房内,如此推想,那时刻房中或许有三个人。
苏公问道:“那时刻,你家戚掌柜婆娘何在?”那杨再道:“小人那表嫂一早便到玉壶冰阁楼瞧热闹去了,直到申酉时分散场方才回来。”苏公又问道:“你可知林仝、黄谋找你家戚掌柜何事?”那杨再连连摇头,道:“掌柜爷的事,小人从不敢问及。”苏公问道:“除却林仝、黄谋之外,还有何人来寻过你家戚掌柜?”那杨再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苏公又问道:“你家戚掌柜有个钱匣,你可知晓?”那杨再点点头。苏公问道:“你可知那钱匣内有多少银两?”那杨再连连摇头。苏公问道:“据你估摸,你家戚掌柜蓄有多少银两?”那杨再连连摇头,只说不知。苏公皱着眉头,问道:“近些时日,你家戚掌柜可曾下注押花榜?”那杨再道:“近几日,市井下注成风,小人家戚掌柜颇有兴致,常去那五湖茶馆闲逛,但他是否下注,小的不知。”苏公点点头。
徐君猷问道:“昨夜,你等哪些伙计住在店内?”那杨再道:“是小人与另一个伙计罗元,因着小人两个的家比较远,平日便住在店中,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一趟,小人两个住在前院杂货房内。”徐君猷问道:“昨夜你二人可曾闻听得异常响动?”那杨再连连摇头,道:“小人两个在前院,那后院的声响一般是听不到的,除非大声叫嚷。况且,这几日小人等甚是劳累,倒头便睡,雷打不醒。”苏公插话问道:“那后门锁着,却不知钥匙何在?”那杨再道:“那钥匙在小人家掌柜手中。”
徐君猷又问了些闲话,没有得到线索,便瞥眼望了一下苏公,苏公微微点头,徐君猷挥了挥手,让那杨再退下。那杨再唯喏,转身走了三四步,忽又止住脚步,回过身来,吱唔道:“小的又想起一桩事来,不知有无干系?”徐君猷一愣,道:“何事?你且说来。”那杨再道:“昨日约莫未时,那罗元曾到后院去找过掌柜爷,回到前堂时,小人见他气乎乎的模样,口中兀自骂骂咧咧,不知何事。”
徐君猷闻听,急忙令公差唤伙计罗元前来。公差与杨再去了,徐君猷捋须笑道:“这罗元或许就是凶手。”苏公摇了摇头,道:“徐大人有何高见?”徐君猷露出一丝得意之情,道:“这桩入室劫案,凶手似乎熟悉出入路径,又知道厢房钱匣情形,分明是个知情人。徐某猜测凶手定是这店中伙计。”苏公疑惑道:“适才杨再说,罗元也住在店中,既如此,那瓜棚的行迹又如何解释?”徐君猷嘿嘿一笑,幽然道:“苏兄何等聪明,怎的连这等小伎俩也弄不明白?正因为这厮住在店内,故而伪装有人自瓜棚出墙的假象,以迷惑我等,误以为是外人所为。”
☆、第四章 七步香(5)
苏公皱着眉头,道:“这厮头脑竟如此精明?却不知瓜棚下的胭脂笺如何解释?”徐君猷笑道:“或许这胭脂笺与命案毫无干系,只是巧合罢了。”苏公摇了摇头,显然不赞同徐君猷的话。徐君猷又自圆其说道:“或许是凶手故意为之,只因这凭据是废纸一张,凶手自他处捡得来,有意放置在瓜棚上瓜叶之间,待我等寻得,便误以为是有人在爬越瓜棚时落下,其实凶手根本不曾出墙去。”苏公笑道:“花榜前三尚未揭晓,焉能说这张凭据是废纸一张?又怎会轻易丢弃?”
二人正推测时,有公差引伙计罗元来到,那罗元约莫三十岁出头,尖嘴猴腮,战战兢兢上得前来,急忙下跪拜礼。徐君猷令他起来说话。那罗元急忙站起,惶恐垂首。徐君猷忽冷笑一声,道:“大胆罗元,你可知罪?”这一声唬得罗元一惊,傻愣愣道:“大……大……大人,甚……甚事?”徐君猷一愣,原来这罗元有一毛病,在情急之时便结结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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