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猷眯了眯眼睛,察看那春晴,忽问道:“那月香姑娘的言语,可是颇为嫉妒佳佳?”春晴闻听,身子不由一震,苏公看在眼中,不动声色。春晴连连摇头,忙辩道:“只是说及而已。”徐君猷低低冷笑一声,追问道:“且细说来,不得隐瞒。”春晴甚是犹豫,吱唔道:“小女子两个说的是佳佳与红桃。”
徐君猷心中一喜,瞥了苏公一眼,复又追问。春晴惶惶道:“昨日天黑之后,月香来到小女子房中,进来便将门合上了,神秘兮兮,只道有桩事儿告诉小女子。小女子便问他是何事,月香拉着小女子进了卧房,低声道:‘你可知佳佳与红桃有何秘密?’这话问得蹊跷,小女子连连摇头,不以为然道:‘闲聊而已,哪有甚么秘密?’月香连连摇头,冷笑道:‘晚饭后,我回厢房,路经曲廊,无意间见得他二人在花园中言语,便摸将过去偷听。但闻得那红桃低声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还是小心些个。又闻得那佳佳说:难道我怕他不成?’”
徐君猷忍不住问道:“他是何人?”春晴摇了摇头,道:“小女子也曾这般问红桃,但红桃也不知晓。那佳佳与红桃似乎觉察到声响,便入得花园深处去了。”
徐君猷拈着胡须,幽然一笑,道:“此中情形,只要将红桃唤来,一问便知。”苏公点点头,看着春晴,问道:“那月香还言语了甚么?”春晴摇了摇头。苏公淡然道:“此是命案,不可隐瞒丝毫细节,如此,或令凶手逍遥,或令无辜者受到牵连。春晴姑娘,你且想清楚其中的利害?”
春晴惶恐不已,犹豫片刻,嗫嚅道:“那月香对佳佳颇为不满,说了一大堆佳佳的不是,他说,佳佳之所以独占鳌头,乃是依仗了石昶水公子,可恨那石公子被他美色迷惑,全然不知东南西北了;又说看得佳佳那洋洋自得、自以为是的样子,恨不能……”春晴欲言忽止。徐君猷瞪着春晴,追问道:“恨不能甚么?”春晴稍有迟疑,惶惶道:“……恨不能杀了他……”徐君猷冷笑一声,幽然道:“不想佳佳姑娘果然被人杀了。”
苏公望着春晴,问道:“你等姑娘中,谁人善剪纸刻花?”春晴一愣,迟疑道:“唯月香喜好剪纸刻花。”徐君猷闻听,瞥了苏公一眼,捋须问道:“昨夜闲谈之后,你可曾送月香姑娘回房?”春晴道:“月香住在小女子相邻第三间,小女子送他出了门,而后便回房了。”苏公问道:“月香姑娘走后,你可曾外出?”春晴摇摇头,道:“送走月香,小女子合上门,然后便宽衣歇息了。”
苏公问道:“那时刻估摸是何时辰?”春晴回想道:“约莫是亥初时分。”苏公又问道:“姑娘歇息之后,可曾听得院子里有何动静?”春晴迷茫的摇着头。徐君猷取出刻刀,示与春晴,问道:“你可曾见过此物?”春晴一愣,上前三步,细细看了,甚是犹豫。徐君猷板着面孔,道:“看来,春晴姑娘是见过此物的。”春晴闻听,惊恐的摇了摇头,而后又微微点了点头,怯声道:“回大人,这似是月香姑娘的刻刀。”
徐君猷捋须点头,收了刻刀,又问道:“除却你刚才所说的,可还有其他,譬如何人嫉妒佳佳,或曾口角争执过?”春晴迟疑片刻,摇摇头,低声道:“小女子不敢乱言。”徐君猷道:“你只管说来便是,休有顾虑。”
春晴咬着嘴唇,又摇了摇头。苏公问道:“春晴姑娘与佳佳往日可曾认得?”春晴摇了摇头,道:“自花榜前二十名出来,小女子才知佳佳,即便如此,小女子与他没有往来,便是说话也不过三五句。”苏公点点头,不再问话。徐君猷见状,挥手令春晴退下,春晴拜退出房。
徐君猷望着苏公,笑道:“这月香姑娘颇为可疑。”苏公起得身来,幽然道:“东院住着五人,一人被杀,其余四人自然是嫌疑。若是你徐大人预谋行凶,会挑选甚么凶器?杀人之后,又当如何处置凶器?”徐君猷闻听,不由一愣,皱起了眉头,思忖道:“苏兄之意:若凶手是月香姑娘,他断然不会留下这把表明自己身份的凶器?”
苏公淡然一笑,道:“不是断然不会,而是一般不会。若凶手是一时气恼杀人,未假思索,不思后果,则可能留下颇多证据。但凡苦思计谋杀人者,绝不会这般大意,除非……”徐君猷急忙追问道:“除非甚么?”苏公幽然道:“除非这凶器与凶手并无干系,或者是凶手意图嫁祸他人。”
徐君猷疑惑道:“适才春晴说过,月香分明嫉妒佳佳,竟然说出‘恨不能杀了他’的话语来,可见月香有行凶动机,加上这凶器,他的嫌疑最大。当然,若说有人意图嫁祸,也不无可能。我等且先唤他进来,试探一番如何?”苏公拈着胡须,微微点头。
☆、第二章 正冠李下(1)
苏公出得房来,唤月香姑娘进来。那月香战战兢兢,到得徐君猷面前,施礼道:“小女子月香拜见太守大人。”徐君猷挥挥手,淡然道:“月香姑娘,佳佳姑娘遇害之事,你等已经知晓了。”月香惶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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