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象着吃到第三块三明治时,德博拉终于回到了车上。她坐到驾驶座上,关上车门,只是坐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着被雨滴拍打着的挡风玻璃。尽管我知道现在说着话有些不理智,但我还是忍不住说:“德布斯,你好像累坏了,去吃点东西好吗?”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来块三明治或者来份水果沙拉,让你的血糖恢复正常,好吗?你的感觉会好得多。”
她转过头来望着我,但她那眼神表明短时间内我别想吃上午餐。“这就是我当警察的原因。”她说。
“水果沙拉?”
“里面那玩意儿——”她说,然后重新将目光转回到挡风玻璃上。“我一定要抓住那家伙!不管那是谁,居然会对一个人干出这种事来。我太想破这个案子了,几乎可以尝到它的滋味。”
“那滋味像三明治吗?因为——”
她用掌心使劲拍了一下方向盘,然后又拍了一下。“妈的!”她说,“他妈的!”
我叹了口气。显然饿了这么久的德克斯特是吃不上那松脆的面包了,全都因为德博拉看到一块不断扭动的肉后有了某种心灵感悟。当然,那是件可怕的事,除掉一个干出如此恶行的人之后这是金额是会变得更加美好,可难道这就意味着我们今天必须省略午饭?可这会儿向德博拉指出这一点显然时机不对,于是我只好陪她坐在那里,望着雨水不停地拍打着挡风玻璃,想象着将第四块三明治吃进肚。
第二天早晨,我刚在办公室的小隔间里坐下来,电话就响了,是德博拉的声音:“马修斯局长召集昨天所有在场的人开会。”
“早上好,老妹。好的,谢谢,你怎么样?”
“马上!”她挂了电话。
在警察的世界里,无论公事还是私事,一切都是老套路。这也是我喜欢干这一行的原因之一。我总能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不必牢记太多人类的反应后再在恰当的时候去竭力模仿,所以猝不及防、反应不当因而引起人们的怀疑的可能性要小得多。
就我所知,买修斯局长还从来没有召集“所有在场的人”开过会。即便某个案子引起公众极大关注时,他的策略也是由他出面应付媒体以及警界那些级别比他高的人物,同时让负责调查的警官继续破案。我实在想不出他现在出于什么原因居然要打破自己的惯例,就算是遇到这样一个非同寻常的案子也大可不必呀。尤其是这么迅速——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同意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
可就我的理解而言,“马上”仍然意味着这一刻,于是我沿着过道一路小跑,来到了局长办公室。局长的秘书格温可谓是上办事效率最高的女人,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后。她也是世界上相貌最为平常、为人最为严肃正经的女人,我忍不住逗她一下。“格温仙子!美丽可爱的化身!和我一起私奔吧,去我的血迹实验室!”我进门时大声说道。
她冲着远处的一扇门点头示意。“都在会议室里。”她说,脸上毫无表情。
“不愿意跟我去吗?”
她将头向右边移了一英寸。“那边那扇门,都在等着呢。”
他们确实都在等着。会议桌的首座上坐着马修斯局长,紧绷着脸,面前放着一杯咖啡。桌子四周坐着德博拉、多克斯、文斯·马索卡,卡米拉·费格,外加我们昨天赶到时正在小屋周围架设隔离带的那四位便衣警察。马修斯朝我点了点头,说:“都到了吗?”
多克斯从我进门那一刻起就一直怒视着我,此刻转过头来说:“还差那几位急救人员。”
马修斯摇摇头。“那不是我们的事,以后会有人问他们的。”他清了清嗓子,低下头,仿佛要看一眼面前并不存在的某个台本。“好吧,”他又清了清嗓子,“嗯,昨天……昨天发生在……嗯……西北四大街的事件……最高层已经下了禁止令。”他抬起头,我起先以为他被感动了。“是最高层,”他说。“在座的各位严禁向外透露与这一事件和地点相关的任何可能听到、看到或推测的情况。无论公开还是私下里都不允许发表任何看法。”他望着多克斯,后者点点头。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坐在会议桌四周的各位。“因此,嗯……”
马修斯局长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因此”后的下文可以告诉我们。不过,他能说会道倒也不是徒有虚名,而就在这时门开了,我们全都将目光转向那里。
门口站着一个非常魁梧的男子,身上穿着非常漂亮的礼服。他没有戴领带,衬衣最上面的三个扣子没有系上。左手小指戴着一枚戒指,上面的钻石闪闪发亮。他的卷发刻意处理过,给人一种凌乱的感觉。他四十出头,经历过一些风雨,右眉脊和下巴一侧各有一块伤疤,但这两块伤疤与其说破坏了他的相貌,还不如说使他更显英俊。他那双明亮的蓝眼睛望着我们,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他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将目光转向办公桌一端,“是马修斯局长吧?”
马修斯的块头也不小,而且也很结实魁梧,可与门口这位相比,他显得小了一号,甚至有些女人气。我相信他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他还是咬紧牙关,说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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