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周六早晨,丽塔做了蓝莓馅饼,召唤着大家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科迪和阿斯特正据案大嚼燕麦烤饼,如果是平常,我也不会客气。可是今天不是平常的一天。
很难理解需要多么大的刺激才能让德克斯特魂不守舍。我的新陈代谢非常快,需要不断给身体提供给养才能保证我运作正常。丽塔的馅饼是非常值得称道的,可是我一再停下手里的动作,叉子悬在盘中和我的嘴巴之间,我甚至不能有足够的欲望完成运送食物的动作。
很快,大家都吃完了,我仍然对着半盘食物发呆。甚至丽塔都注意到今天德克斯特不同以往。
“你都没怎么吃,”丽塔说,“有什么不对劲吗?”“是我正着手的案子,”我说,有一半是真的,“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哦,”她说,“你肯定……我是说,是不是很血腥?”
“倒不是,”我说,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而是,非常让人困惑。”
丽塔点点头:“有时候,如果你停下来不想,答案自己就出来了。”
“也许你说得对。”我说,有些牵强。
“你还吃吗?”她说。
我低头看看吃了一半的馅饼和已经凝固的糖浆。从理论上,我知道它们仍然是美味可口的,但这会儿它们看上去跟湿漉漉的旧报纸似的。“不吃了。”我说。
丽塔惊愕地看着我。当德克斯特吃不下早饭时,事情就比较严重了。“你要不要驾船出去散心?”她说。“它们总能让你心情好些。”她凑过来,用手臂搂着我的肩膀,关切地说。科迪和阿斯特也抬起头,脸上是一副期待出海的表情。我好像突然钻进了流沙里迅速下陷。
我站起来。我受不了了。我甚至不能招架自己,还要来应付他们,这难度太大了。不知道是由于我在斯塔扎克面前的落败,还是阴魂不散的音乐,还是被家庭生活缠绕,我说不清,也许是它们都有份儿,总之我被撕扯得四分五裂,碎片旋转着被卷入旋涡,这让我既想嘶吼,又连哭都哭不出来。不管是什么,我必须得离开这儿。
“我得赶紧出去一趟。”我说,大家都看着我,表情很受伤。
“哦,”丽塔说,“什么急事啊?”
“婚礼的事。”我脱口而出,完全不知道下一句该怎么说,只是盲目地抓了根稻草。结果我很幸运,因为我突然想起来跟面红耳赤、卑躬屈膝的文斯·马索卡的对话了。“我得跟那个宴会策划谈谈。”
丽塔高兴了。“你要去问曼尼·波尔克?哦,”她说,“那可真……”
“是啊,”我肯定地说,“我稍晚回来。”于是在周六早晨差一刻十点,我体面地告别了脏碗盘和家庭琐事,钻进了汽车。街道安静得出奇,我开往南部海滩的路上风平浪静,没有暴力犯罪或类似的迹象,这简直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尽管如此,由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仍然注意看着侧视镜。有一刹那我觉得一辆小红吉普模样的车在跟踪我,但当我减速后,它从我右面驶了过去。车辆不多,当我停好车,坐电梯上楼,敲响曼尼·波尔克的房门时,时间才不过十点一刻。
等了很久没人应门。我再敲,声音重了些。几乎要拍门的时候,门开了,睡眼惺忪且近乎全裸的曼尼·波尔克出现在门边。“天哪,”他眨着眼哇哇大叫,“几点了?”
“十点一刻,”我爽朗地说,“差不多该吃午饭了。”
大概他还没醒过来,又或许他喜欢说那句,所以他又说了一遍:“天哪。”
“我能进来吗?”我礼貌地问。他又眨眨眼,然后把门打开了。
“你最好有好消息给我。”他说,我跟着他进了门,经过门厅那些像艺术品的东西,走到窗边,他跳上凳子,我坐在他对面。
“我得跟你谈谈我的婚礼。”我说,他生气地摇着头,尖声大喊:“小福子!”没人应,他一手拍打着放在桌子上的另一只手。“这小混蛋最好给我——妈的,小福子!”他扯直了嗓子又喊一声。
片刻之后,房子背后一阵忙乱的声音响起,然后一个小伙子跑出来,匆忙间披了一件袍子,一边还梳理着纤细的棕色头发,他冲到曼尼面前收住脚。“嗨,”他说,“我是说,你知道,早安。”
“赶紧端咖啡出来。”曼尼看都不看他。
“哦,”小福子说,“当然,好的。”他犹豫片刻,使得曼尼伸出小拳头又尖叫一声:“赶紧,妈的!”小福子干咽了口唾沫,赶紧向厨房跑去。曼尼这才坐回去,气哼哼闭上眼,叹了口气,好似他刚刚被无数极端白痴的鬼怪折磨了一通。
鉴于很明显没有咖啡就不能交流,我望向窗外,欣赏景致。海平面上有三艘大货船,烟囱喷吐着浓烟,岸边散落着几只游艇,从几百万美元的能够直航巴哈马的豪华船到近处浅滩上扔着的几只小帆板。一只鲜黄色的皮划艇划离岸边,显然是去会合货船。阳光灿烂,海鸥翱翔,我等着曼尼饮下他的提神醒脑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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