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传来破碎的声音,和小福子的一声压抑的惨叫,“哦,我的天。”曼尼越发闭紧了双眼,似乎这样能让他抵御这一切可怕的蠢行的侵袭。几分钟之后,小福子端着咖啡上来了,一只银色半圆形的咖啡壶和三只石制矮杯,放置在一个透明的像是画家用的调色板那样的浅盘里。
小福子哆嗦着把杯子放在曼尼面前,为他注满。曼尼浅啜一口,重重叹了口气,终于睁开了眼。“好了,”他转向小福子又说道,“去把你那些可怕的破烂收拾干净,如果让我踩在碎玻璃上,我对天发誓我会吃了你。”小福子踉跄着退了下去,曼尼又喝了一小口咖啡,才转向我。“你想谈你的婚礼。”他好似不相信似的说道。
“对。”我说。他摇摇头。
“一个像你这么英俊的小伙子,”他说,“究竟为什么会想结婚?”
“结婚能避税。”我说,“咱们能谈谈菜单吗?”
“在晨曦初现的星期六?不,”他说,“这是件可怕、没意义、过时的事。”我觉得他不是在谈菜单,而是在说婚礼,尽管和曼尼交流,你不大能确定他在说什么。“我真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想经历这一切,不过,”他打发似的挥挥手,“至少这给了我一个实验的机会。”
“我想问有没有可能实验的代价能便宜点。”
“理论上是可能的,”他说道,第一次露出了牙齿,勉强能称之为微笑,如果你认为猫捉弄老鼠很好笑的话,“不过现实中是不会发生的。”
“为什么呢?”
“因为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做什么,你没办法阻止我的。”
实事求是地说,我能想出来有什么办法阻止他,尽管很让人兴奋,可是没有一个办法能通过哈里法则的核准,所以我不会实施。“我估计甜言蜜语也没有用了?”我试探性地问。
他斜眼瞥了我一下。“你想怎么甜言蜜语?”他问。
“嗯,我想说‘请你’,而且加上很多微笑。”我说。
“不够啊,”他说,“用处不大。”
“文斯说你猜大概500美元一位?”
“我不猜,”他吼起来,“而且我才不在乎你的钱。”
“当然不,”我说,想安抚他一下,“毕竟,那不是你的钱。”
“你女朋友签了合同,”他说,“我想收你多少钱,就收多少钱。”
“可是肯定有办法把价格降一点?”我满怀希望地问。
他哼哼着,又用一次他的招牌式斜瞥。“坐在椅子上可谈不拢。”他说。
“那我该怎么办?”
“如果你问怎么办才能改变我的想法,什么都不能。世上谁也不能。等着请我的人排着长队——我已经订到两年以后了,我给了你一个天大的面子。”他的斜瞥已经发展到了非人的地步,“所以做好准备等着看奇迹吧,再加上一个大账单。”
我站了起来。这小侏儒显然一点都不打算让步,我毫无办法。我很想说几句诸如“看来你并不认识我”,可是这话看来也没什么用。所以我只是冲他微笑着说:“那好吧。”然后走出了他家。门关上后我听见他又在朝小福子吼道:“看在老天分儿上,你给我快点把地上的破玩意儿都扫干净。”
我朝电梯走去,感觉到冰冷的手指在轻轻扫过我的脖子,我有一种模糊的兴奋感,好像黑夜行者将脚伸进水里,水太冷,它落荒而逃。我站住脚,缓缓打量走廊周围。
什么也没有。走廊尽头一个男人正在门前摸索着他的报纸。除此之外,走廊空无一人。我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什么?我问道。没有回答。我仍孤单一人。一定是神经质了,或者异想天开,除非有谁真的正通过门镜窥视我。
我进了电梯,下了楼。
当电梯门关闭后,观察者站起身,手里仍捏着刚从门垫上捡起的报纸。这是个很好的伪装,下次兴许还能有用。他看着走廊,琢磨着那间房子里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事,不过这不重要。他会弄明白,不管对方做着什么,他都能知道。
他慢慢数到十,然后信步走到对方刚刚拜访过的房门前。只需一小会儿就能弄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去哪里,然后——
观察者不知道对方心里正在想什么,不过不急。现在是要来点真格的时候了,让对方从消极情绪中摆脱出来。他感到一种少见的游戏前的兴奋感从权利的乌云中探头出来,听见了黑色翅膀扇动的声音。
双面法医Ⅲ 第二十五章 曼尼之死
就我对人类的毕生研究来看,我发现不管他们怎么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阻止礼拜一的到来。人们全都跟嗡嗡嗡的工蜂似的必须回归那凄惨、无聊的苦役生涯。
这个想法总能让我心情变好,因为我喜欢在所到之处分享我的快乐。所以我早上出现在办公室时带了一盒甜甜圈,算是为了驱赶周一阴霾而做的一份小小贡献,结果还没等我走到办公桌边,甜甜圈就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瓜分殆尽。我其实挺怀疑还能有谁比我更需要安慰,但看看那些疯抢甜甜圈并狼吞虎咽的人,你会觉得也很难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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