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丽塔的声音并在大脑皮层做出反应的半秒钟内,我看见了几幅小画面:跟踪我的那些车;深夜拧门敲窗的不速之客;把名片留给孩子的吓人家伙;还有,最清晰的一个,是凯勒教授所做的令人闻风丧胆的陈述:“莫洛克喜欢人类的奉献,特别是拿孩子做供品。”
我不清楚为什么莫洛克会专门想要我的孩子,但我毫不怀疑就是他,或它、她、他们把孩子们弄走了。我还知道这对科迪和阿斯特来说可不妙。
我在车流中施展迈阿密土著驾车的本领左右突围,火速赶回家。刚出了车门,丽塔冒着雨站在车道一端,看起来像个小小的可怜的老鼠。
“德克斯特,”丽塔说,声音中好像载满了一个世界的空虚,“求求你,哦,天哪,德克斯特,找到他们。”
“把门锁好,”我说,“跟我来。”
她看了我一会儿,好像我说的是让她别理孩子,跟我一起去打保龄。“快,”我说,“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但我们需要帮手。”
丽塔转身跑进屋,我拿出手机拨号。
“怎么?”德博拉答道。
“你得帮我。”我说。
片刻沉默,然后她怪笑一声。“老天爷,”她说,“龙卷风马上就来,坏蛋们成群结队专门盼着停电好偷鸡摸狗,你这会儿要我帮你。”
“科迪和阿斯特丢了,”我说,“莫洛克把他们弄走了。”
“德克斯特。”她说。
“我必须赶紧找到他们,我需要你帮忙。”
“你立刻过来。”她说。
我刚把手机挂断,丽塔就趟着已经聚集起来的小水洼跑了过来。“都锁好了,”她说,“可是德克斯特,他们回来我们不在怎么办?”
“他们不会回来,”我说,“除非我们把他们带回来。”显然这不是她期待的安慰话。她拿拳头堵住嘴巴,费尽力气才没有尖叫出来。“上车,丽塔。”我说。我为她打开车门,她仍然咬着指关节看着我。“来吧。”我说,最终她钻进车。我坐在司机位置上,发动了车子,向街上驶去。
“你刚才说,”丽塔结结巴巴地说,我看到她已经把手从嘴里拿开,多少放了心,“你说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对。”我说着转上了美国一号公路,看都不看地提高了速度,冲进变得稀少的车流。
“他们在哪儿?”她问。
“我知道是谁带走了他们,”我说,“德博拉会帮我们找出他们的位置。”
“哦,天哪,德克斯特。”丽塔说,她开始无声哭泣。即便我没开车也不知道这会儿该说些做些什么,所以我只好专心开车,好让我们快点活着到达警察局。
在一间很舒适的房间里,电话铃响起。那铃声不是眼下时髦手机那些怪里怪气的声音,不是一段舞曲,甚至不是一小节贝多芬,而是简单的老式的铃声,用电话机该有的铃声响着。
这铃声和房间很配,都是那么斯文庄重。房间里有一只双人皮沙发和两只配套的单人皮椅,都有些年头但又恰到好处地传递出一种合脚旧鞋子的感觉。电话放在房间一角的红木茶几上,挨着同样红木制的吧台。
房子里有种悠闲的感觉,是那种老绅士俱乐部特有的时光无痕的味道,除了一个小细节:酒吧和沙发之间的墙放着一只大大的木箱,正面镶着玻璃,有点像展示柜,又有点像保存珍本书籍的书柜,可是取代书柜平平隔板的是成百个铺着毛毡的小格。超过一半的格子里都放着一个陶瓷制成的好像头颅那么大的牛头。
一个老人进了屋,动作不慌不忙,不过也不像通常高龄老人那样的小心迟疑。他的动作中带着自信,这自信往往只在比他年轻得多的人身上才有。他的头发雪白但丰厚,他的脸庞光润,好像刚被沙漠的风打磨过。他走到电话旁,好像很确定不管对方是谁都不会在他接听之前挂断,而他显然是对的,因为电话铃一直响着,直到他拿起听筒。
“喂。”他说,他的声音也比他的年龄要年轻和强壮得多。他边听边拿起了电话旁边桌上的一把刀。它带着古老的光泽。刀柄刻成了牛头的形状,眼镜是两粒大大的红宝石,刀刃用金色字母刻着“MLK”。跟老人一样,刀子其实比它看上去的古旧得多,但仍坚固如初。他一边聆听,一边静静地将拇指放在刀刃上,一丝血迹从他的拇指上流下,可他丝毫不为所动。他放下了刀子。
“好,”他说,“把他们带过来。”他又听了几句,静静地舔着拇指上的血。“不,”他说,舌头舔着下嘴唇,“对方已经集结起来了,大雨不会影响莫洛克和它的子民。三千年来,我们见过比这糟糕得多的情况,我们不还在这儿吗?”
他又听了一会儿,然后带着点不耐烦打断了对方。“不,”他说,“不要再拖。让观察者把他带来见我,时候到了。”
老人挂上电话,站了一会儿。然后他又拿起刀,苍老而光洁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表情。
一种几乎算是微笑的表情。
风雨交加肆虐着迈阿密,大部分居民都回家去填写保险索赔单,把打算索赔的东西全都列上,所以路上的情况并不坏。只是一阵狂风吹过,差点把我们卷下高速路,除此之外一路上还算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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