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了我的话——
就好比在下面这两个句子里:“如果换了我的话,我会怎样解释那面镜子呢?”或者,“如果换了我的话,我会怎样对付那辆卡车呢?”
当然凶手不是我,而我的这种嫉妒对灵魂是很有害的。不过,既然我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灵魂,那也就无所谓了。如果换了我的话,我会把那辆卡车开进运动场附近的沟里。然后,飞速地逃离那个地方——驾着一辆事先藏好的车?一辆偷来的车?那就得看情况了。如果换了我的话,我会事先就计划好把尸体丢到运动场里?要不,那只是凶手对我在堤道上追逐他的一个回应?
这样也解释不通。他不可能料到会有人把他追到北湾村那儿去——这可能吗?要不,他怎么会事先把人头准备好,然后朝我扔过来呢?要不,他干吗要把尸体的其余部分扔到运动场去呢?这种做法显得很古怪。是的,运动场内有冰,低温是一个有力的条件。不过,要是换了我的话,冰球场内磕磕碰碰的,并不适宜于干任何隐秘的事情啊。那个地方可怕、空旷而杳无人迹,决不是产生真正创作灵感的好场所。那种地方去瞧一瞧还可以,但真正的艺术家要从事创作决不能找那样的工作室。那是一个抛撒垃圾的场地,而不是理想的工作环境。在那种地方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感觉。
如果换了我的话,就会是这样。
所以那个室内运动场是凶手对未知领域的大胆探索。它会让警方大吃一惊,也一定会把警察引导到错误的方向。他们本来有可能琢磨出破案的正确入口,可这样一来,找到破案入口的可能性就小多了。
更令人纳闷的是那面后视镜——假如我猜对了凶手选择室内运动场的原因,那么再加上这面镜子,理由就更充分了。那面镜子可能是凶手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所做的评述,是与抛下的人头相联系的。它是一种陈述,可以把所有的线索聚合到一起,像整齐地堆放着的尸体残肢那样把所有的线索包裹起来,然后对主要的事件进行一次简单明了的强调。如果换了我的话,我的陈述会是什么呢?
我看见你了。
嗯,当然喽,就是这个陈述,虽然露骨了点,但的确如此。我看见你了。我知道你在跟踪我,而我也在监视你。可我远远地领先于你,控制着你的线路,支配着你的速度,监视着后面的你。我看见你了。我知道你是谁,你在哪里,而你只知道我在监视你。我看见你了。
我觉得这个推理是对的。但是为什么我的心情还是好不起来呢?
再说了,我应该把这其中的哪一些告诉亲爱的德博拉呢?这些感觉都是隐私,一想到它们公开的一面我还真的犯上嘀咕了,而这公开的一面对我妹妹以及她的事业是非常有用的。我不能告诉她——不能告诉任何人——我觉得凶手之所以这么做是要向我传递一个信息,是要看我有没有本事懂得他的信息并且做出回应。可是,除此之外——有什么情况我需要告诉她,而且也很想告诉她呢?
我已经受不了了。很想先睡上一觉,然后再来清理这些乱糟糟的思绪。
我爬上床的时候简直要哭了,是的,差一点就哭出来了。我尽力使自己迅速入睡,让大脑进入到黑暗之中。睡了足足两个半小时,电话铃声把我吵醒了。
“是我呀,”电话那头的声音说。
“我知道是你,”我说。“是德博拉,对吗?”当然是她。
“我找到那辆冷藏车了。”
“嗯,恭喜你呀,德博拉。那可是好消息呀。”
她长时间地沉默不语。
“德博拉?”我过了好久说。“是好消息,对吗?”
“不。”她说。
“哦。”我仍然睡意很浓,脑袋就像掸子在敲打教堂里祈祷用的地毯一样,不住地往下栽。不过我极力保持清醒。“呣,德博拉——你怎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已经搞了个水落石出,”她说。“我把图片与残肢编号等进行了搭配。所以我像一名优秀的侦察员一样把这些情况向拉戈塔做了汇报。”
“她不相信你的汇报?”我问道,心里并不相信事情会是这样。
“她可能相信了。”
我使劲地眨着眼睛,但是上下眼皮老粘在一起,于是我就干脆闭着眼睛跟她说话。“对不起,德博拉,咱们俩中间不知是谁像是在说梦话。是我吗?”
“我费了好大力气向她解释,”德博拉声音很低,一副疲倦的样子,我仿佛觉得自己乘坐的船沉到波浪底下却没有了舀水的桶。“我把自己发现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说话的态度也很礼貌。”
“那太好了,”我说。“她说什么来着?”
“什么也没说。”德博拉说。
“一句话也没说?”
“一句话也没说,”德博拉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她只说了声谢谢,那口气就像你对停车场的服务员道谢似的。她还朝我微微一笑,那样子很逗,然后转身走了。”
“嗯,可是德博拉,”我说。“你不能指望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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