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追一边还在想,如果我真的追到她的话,她会朝我开枪吗?
管她开不开枪,死了就死了吧,想什么都没用。
石玲是往槐树林里跑的,我拿着手电追,什么都不去想,不能想,越想越恍惚,脚步越无力。
跌跌撞撞不知道追了多长时间,十分钟,二十分钟,或者更久。
听见付宇新和常坤的喊声,喊黎绪,喊石玲。
然后两人脚步匆忙循着手电的光奔来,把我扶住,检查我有没有受伤,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的嘴唇发抖,说不出话。
付宇新把我抱住,安慰说没事了,结束了,什么都过去了。
靠着他的身体站稳,茫然地看着常坤,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常坤用冰冷的目光打量我和付宇新,说:“丁平只是被打晕,现在醒了,没事了。于天光中毒猝死。陈乔斌当场击毙。”
刚才的一片混乱,最后就是这么几句话的总结。
于天光中毒猝死。
于天光死了。
他拼了命是为了救我。
因为他是黎淑贞的丈夫,我的父亲。
站在雨后微凉的空气里发呆。
等天亮。
付宇新说,天马上就亮了,天亮就好了。
常坤仍旧是冰冷着面孔,连声音都是冰冷的。
他问:“石玲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拉她一起跑出来的!”
“对。我拉她一起跑。可她挣开我,拿枪指着我,让我离她远一点不然就开枪!她往那边跑,我追她,她真开枪!”我用激越的声音回敬常坤的冰冷,他有什么理由来逼问我,我所受的煎熬不比石玲少,我所受的苦痛也不比石玲少,凭什么他用那副同情石玲的姿态来凌驾我的苦楚?!
“她往哪边跑的?!”
我给他指方向。
他夺过我手里的电筒就我所指的方向追去,把我们剩在一边漆黑里。
☆、石玲失踪了
付宇新把外套给我披上,抱紧我,一遍一遍说:“天马上就亮了。天亮就没事了。我们在这里等,哪都不去。我有枪,别怕。”
然后他又嘱咐:“别用手擦眼睛或者嘴,别用舌头舔嘴唇,小心刚才我们触碰过的东西有毒,不要让任何东西进入嘴里。等天亮,我们就下山。”
然后等。
抱在一起等。
天已经开始泛出模糊白光。
进村的路上有十几支手电筒在乱挥,嘈杂脚步声。
何志秦终于带支援的人上山。
毛毯。
手套。
消毒水。
这些在平时怎么看怎么普通的东西,在这一刻,都像救命稻草一样重要。
用矿泉水洗手冲脸,用吸管喝水,像是那些超现实电影里面的镜头,小心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地步。
天一点一点亮起。
开始能看清楚周围的路,房子,和树。
何志秦命令我呆在原地不要乱走,并且留下一个女警照顾我,然后他和付宇新一起去办事处处理善后。
所有善后。
常坤从某条小路一步一步走来。
走得很慢,像是已经用完所有力气,只任由自己的两条腿随便走到哪里去的那种跨散。
石玲没有跟他一起回来。
但是石玲的手枪,和她的一只球鞋,在常坤手里。
我感觉我的身体在摇晃,糟糕的预感,和狂暴的脾气。
常坤走到我面前,神色比之前更冷更硬。
他隔着三步远的距离看我,看到我骨头生冷,恨不得给他一记耳光打醒他那种莫名其妙的不信任。
他不信任我。
他在怀疑我。
他把石玲遗落的那只球鞋和她的手枪递到我面前,一字一顿地说:“石玲失踪了。”
我听见周围轰的一声沉闷巨响。
然后眼前漆黑。
我昏迷了大约半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在车上,裹着毛毯,有人照顾。
趴着茶色车窗往外面看,他们正在抬尸体。
三具尸体,于天光,陈乔斌,老苗。
其中一个真的很可能是我的生身父亲,另一个很有可能会成为我的继父,还有一个就是我们上山这么久拼了这么多的人命找出来凶手。
每一具都有白布遮盖,分不清楚谁是谁。
恍然想不明白,疯了这么些天,到底得到些什么。
失去了什么一眼就能看得见,却计算不清楚到底得到些什么。
石莲娟的情况很麻烦。
身体无法移动。
任何一点动作都可能瞬间导致石莲娟死亡,甚至四分五裂,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是医院还是警局,都没有足够的设备和能力将石莲娟移往另外一处。
哪怕不管死活都不容易做到。
他们出动山上所有警力,地毯式搜寻三个小时,也没能找到石玲。
我握着拳头哭。
想昨天晚上发生的整个事件,所有细节。
一点一点想去,细细密密铺排
石玲应该是从昨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她比我先起床,准备好所有人的早饭以后,回房间叫醒我,然后她坐在□□看着我穿衣服,我们讨论了一下石莲娟的问题,之后我就去洗脸刷牙,石玲又在房间里呆了十多分钟才出来。从那个时候起她整个人就有点神经质,包括看我的眼神,尽量避免跟我接触和讲话,好多次站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观察我的一举一动,还有一次不声不响在我身边站了一会,等我发觉的时候,又立刻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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