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怎么去猜测,都不会觉得过份。
我和常坤一起去见乔兰香。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常坤的意思。
如果能按我的意思,我愿意跟付宇新一起去。他聪明,冷静,而且,没有常坤性格里那些警~察的框架。跟这样的人做事能放开手脚。
我们走上缓坡的时候看见于恩浩躲在一棵槐树后面往林子里张望。
就是我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目光在跟踪某人的15岁男孩,于伟的儿子。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军绿色解放鞋,扒着一棵槐树,行动鬼祟。
我和常坤心照不宣,一起放轻脚步,想靠近于恩浩,看看他到底在张望些什么。
但在离他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被察觉。
于恩浩回转身看我们一眼,讪着脸往我们走来,低头而行,交错而过,一言不发。
槐树林里有人,是楼明江和戴明明,站在那两处荒冷墓碑的前面。
楼明江笑着和我们打招呼,问我们去哪里。
戴明明也笑着和我们说你好。
戴明明很漂亮,而且,她像是跟我认识很久那样看着我笑。
常坤问他们站在这么凄凄冷的地方聊些什么,戴明明就笑,说:“楼教授正和我说亚马逊河里的一种鱼,样子很漂亮,可是巨毒无比,仅取它鳞片上的一点点粘液就能毒死一头大象。”
我问她信不信。
她笑,说:“有什么不相信的,这世界无奇不有。”
戴明明三十六岁,从头到脚都是城市气质,短发,丹凤眼,嘴唇性感,目光深邃,明黄色短外套和深蓝色牛仔裤,耐克球鞋,笑起来的样子总像是一种自嘲或者嘲讽。
然后我们一起聊起面前的两座墓碑,关于七十二年前发生的陈家灭门案一点简单的猜想。
楼明江突然走到墓碑的后面跺了跺脚,笑起来,说:“也许那二十二具消失了的尸体埋在这下面也不一定,你们说呢?”
这是个大胆的设想。
这两座已经平掉了的墓,很可能是当年陈家的一个小妾和她的儿子的,因了某种原因小妾被划出族谱,他们不能归葬祖墓。
如果说有人要给地底下这个小妾平某个冤屈或者出某口气,将陈家十五口人杀害然后给她陪葬呢?
从逻辑上讲很通。
可是,谁知道呢。
现在连陈家灭门惨案与现在连续不断发生着的死亡案件是不是有直接联系都还不能确定。
常坤的脸色突然不对。
他眯着眼睛看楼明江身后的某个地方。
然后,猛地拔腿往西南方向冲。
有个影子在西南方向的那几棵槐树之间闪过,窜进那片空置着的房屋之间的鸡肠小道里去。
☆、一个死而复活的老妇人
我让戴明明和楼明江马上离开槐树林,并且低声提醒他们说出入都要仔细。
十二分钟后,常坤回来,没有追到人。
但是他说:“我看清楚了,是于国栋。”
于国栋是可疑的。
怎么想怎么看都可疑。
他完全有离开陈家坞的经济能力,并且早就将自己的妻子儿女都送进城里妥善安排,自己却死活一定要留在这里。
并且,任何事件发生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在现场。
有村民反应,半夜里看见他鬼鬼祟祟游来荡去,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现在,他又在跟踪谁。
他跟踪的对象是谁?
是楼明江还是戴明明?
或者是我和常坤?
他到底想干什么?
常坤问我是先去找于国栋,还是先去见乔兰香。
先去见乔兰香。
走出槐树林,经过陈家祠堂,走到冷水潭边,就是乔兰香和她的孙媳妇张红住的房子。
张红正坐在家门口嗑瓜子,噼里啪啦满地壳,看见我们以后拖着怀孕八个月的肚子起身迎过来,满脸笑。
常坤提出要见乔兰香,张红笑得更厉害:“你们找她干什么?问也问不出个屁来。她根本不说话。”
“她在哪?”
“自己屋里。”
“她每天都在屋里?”
“嗯,从来不出门,鬼知道她在里面干些什么事情。我可不敢去招惹她,大家都说,她根本不是人。”
“不是人?”
“你们不知道?她早就死了啊,突然又活了。鬼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她当时只是快要死,没真死吗?”
“谁知道!”她撇嘴,满脸不屑,“寿衣寿鞋都换好了,就只剩下半口气了,都以为马上就死了,谁知道晚上会突然不见,过了三天,又像没事人似的从屋里出来了。你们说正不正常啊?你们要找她的话就直接进去好了,里面,右边后面那间屋,先敲门,说清楚你们是谁。她要是肯见的话,会给你们开门的。不过你们别抱什么希望,老太婆根本不开口说话。”
我们走进堂屋,张红站在门外面看,没有跟进来。
乔兰香开了门。
房间朝北,昏暗潮湿,常年不见阳光的霉味。
一张老式雕花木板床,一张桌子,一台黑白老电视机,一条凳子,一个已经看不出原先颜色的衣柜,屋角放着马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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