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一旦站到旁观的位置,就会有意无意看到自己曾经错失了什么或者现在正在错失什么。
真要命。
不知道爱情是不是也能这样看。
还有亲情。
无时不刻都会想到黎淑贞。
强迫不想也会想到。
想她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在看什么在听什么。
想她是不是度日如年。
想万一自己死了,她的后半生该怎么办。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一分钟不想从她身边逃走。一旦觉得自己是真的要永远走了以后,却开始担心。
人心本贱。
一点办法都没有。
晚上七点,付宇新打来电话。
在电话那端笑,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说:“你可真舒服,能好好睡几天,我们就不行了,加班加点,一天睡三四个钟头,再这么下去,不被人杀死,也要被逼死了。”
笑。
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他继续说:“你别想那些没用的事,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我给你保证,你死不了的,不就得个感冒,能把人吓成那个样子,真受不了。”
“谁吓成什么样子了?”
“常坤,老苗,还有石玲,都吓得快没人样了,也太没见过事面了,好像你真就要死了似的。你放一百个心,死不了。”
“嗯,我也这么想。”
“你真这么想就对了。我问你,你认真给我想,这四五天里面,你有没有近距离近触过陈乔斌和于天光两个人?”
“没有。”
“你确定?”
“确定。之前常坤问我有没有接触过谁的时候,已经想了好几遍了,我就跟张红有过身体上的接触,其他人一概没有。”
“那就得了。你死不了的。”
“你凭什么认定凶手是陈乔斌或者于天光?”
“不是我们两个人一起猜的吗?你猜凶手是陈乔斌,我猜是于天光。只要你没接触过这两个人,就铁定不会有事。”
哑然失笑。
都这种时候了,还开这样的玩笑。
我问他:“那送我下山的那天,你怎么还着急成那样?就好像我是真的要死了似的。”
他说:“那时候谁知道你怎么回事啊?我就担心陈乔斌跟于天光两个,我又不知道你有没有跟他们接触过,能不着急?后来常坤说你只跟张红有过身体接触,我就放心了。那个张红,我拿脑袋担保她不是凶手。”
“为什么?”
“因为程莉莉和田明只到过陈家坞一次就出事了,他们两个在村里呆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三个小时。那三个小时里,张红一直在家里睡觉,根本没露过面。”
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觉得放松很多。
至少能看到一点希望。
而且是蛮大的一点希望。
没有谁会真的愿意死,即使做好真的准备,也都有不情不愿的不甘。
付宇新笑得很轻松,他说:“你他妈的快点养好病给我回来,就你脑子好使,其他那些人,我统统看不上,发现什么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你发现什么了?”
“不少。电话里说不清楚,而且常坤他们马上就会回来,我可不想让他知道我给你打电话,多没意思。反正你别偷懒,早点回来就是。”
然后挂电话,看着窗外绿色的树叶笑。
认真想一会付宇新的脸。
那张不轻易笑,笑起来带点邪气的脸。
我猜我喜欢他和跟我说话时候的语气,纵意而无所顾虑。
人生真正难得。
仍旧是打点滴,各种抗生素,葡萄糖。
吃药。
验血。
每天都有三个主治医生轮流看视,然后会诊,还有几个生物学的专家,每天重复问同样的问题。
隔离楼里的空气永远凝重。
没有办法的事情。
想给黎淑贞打电话。
考虑很久,终于还是没打。
现在所要想的是,如果真的要死,究竟是临死前通知她见最后一面,还是死掉再说。
第四天早上,头晕减轻,几乎已经没有晕眩的感觉。
手足有力气,并且感觉饿,对食物有欲望。
除了流清鼻涕和偶尔咳嗽外,没有别的不适。
医生都高兴,说大概已经能排除中毒的可能性。
常坤和老苗也在电话里温暖地笑,劫后余生的庆幸。
付宇新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就是个感冒而已,不过也算狠的,估计你是全世界待遇最好的一个感冒患者了,哈哈。”
晚上做梦。
在陈家坞的荒路上狂奔,看不清路,跌跌撞撞,不知道是逃还是追,乱奔瞎跑,到处都是风声雨声和呜咽哭声,层层包裹,浓重滞息。
然后突然有光。
月色像青白的光,照出一口井的位置,背景浓黑。
有人站在井边。
长发披散,遮住半边面孔,黑衣,白鞋。
一个女人,嘴边挂着凛冽笑意。
惨然惊醒,发出沉闷尖叫,巡房的护士被吓到,推门问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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