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应该回房,设法睡一两个小时。”我说着但没有行动。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手指因为刚才握着酒杯而冰冷。“天亮时怀特会接我离开这里。”
我想握住他的手,我想抚摸他的脸。
“很遗憾必须离开你。”
“我只需要一辆车。”我说着,心跳加速。
“不知道哪里可以租车。机场?”
“我想这就是你能当上联邦调查局探员的原因。你可以作出这样的推断。”
他的手指往下滑,大拇指抚摸着我的手。我早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他要求我担任他在匡提科的法医顾问时,我就很清楚这种危险性。我原本可以拒绝。
“痛吗?”我问他。
“早上也许会,因为我会宿醉。”
“已经是早上了。”
他抚摸我的头发时,我顺势仰头,闭上眼睛。我感觉到他的脸凑近了,他的手指抚触着我的颈部,随后是他的嘴唇。他像是渴望了许久般爱抚我,令我天旋地转。我们的吻像是偷来的火种。我知道我已陷入无以名之的罪愆之中,但我不在乎。
我们宽衣解带。我们小心避开他的伤口,直至天际泛着曙光。事后,我坐上阳台望着满山晨曦,树叶抹上新彩。我想象着他的直升机升空,像舞者般在空中回旋。
在市中心,埃克森车站对面有一家黑山雪弗兰租车公司,贝尔德警察在清晨七点四十五分送我和马里诺来到这里。
显然当地警方曾散布消息,表示联邦政府人员已经到达,正在轻松旅游汽车旅馆“明察暗访”。虽然没有夹道欢迎的热烈场面,但当我们开着一辆崭新的雪弗兰开普瑞斯前行时,沿途商家门口都有人驻足观望,这让我觉得自己不是默默无闻之辈。
“我听到有人叫你‘名探昆西’。”马里诺打开一包由快餐店买来的饼干时说。
“我听过更难听的。你知道你现在吃的那些东西含有多少盐分和脂肪?”
“知道,我吃的这些有三分之一是盐和脂肪。但我有三份饼干,我打算吃个一干二净。如果你的短时记忆力够好,别忘了我昨天没吃晚餐。”
“口气别那么冲。”
“我没吃饭有没睡好,口气自然会冲。”
我没有说出我睡得比他还少,我猜他已经知道了。今天早餐他不肯正眼看我,我也察觉到他的烦躁之下所藏的沮丧。
“我根本没办法入睡,”他继续说,“那地方的隔音设备真差。”
我将帽檐拉低,仿佛这么做可以减轻我的不安,然后打开收音机,不停换台,直到听到邦妮•瑞特的音乐。马里诺租的车子正在加装警用无线电和扫描仪,晚上才能交车。我要先送他到德内莎•斯坦纳的住处,过后再让别人去接他。我开车,他边吃东西边指路。
“开慢一点。”他看着地图,“左边这一条应该是月桂街。好,下一个路口右转。”
车子再度转弯后,前方出现一个湖波,足球场大小,呈青苔色。附近的野餐区和网球场空无一人,维护得很整洁的俱乐部似乎也少有人使用。湖边有一排树,随着秋季临转为褐色。我想象着一个小女孩拎着一把吉他,在浓密的树影中步行回家。我想象着一个老人这这样的早晨前来垂钓,在树丛中发现尸体后大吃一惊。
“我稍后会来这里走走。”我说。
“在这儿转,”马里诺说,“她的房子在下一个转角。”
“埃米莉埋在什么地方?”
“大约往那个方向两英里处,”他指向东边,“在教堂的公墓里。”
“就是她参加聚会的教堂?”
“第三长老会教堂。如果你将这个湖比喻为华盛顿大道,一头是教堂,另一头则是斯坦纳家,相隔约两英里。”
那就是昨天早晨我在匡提科看到的照片中有牧场风格的房子。正如实地参观许多大型建筑后常有的感觉,它看起来比照片中小。房子位于距街道较远的高地上,枝叶扶疏的杜鹃花、月桂树、酸模树、松树环绕四周。
铺着碎石的人行道与前门阳台不久前清扫过了,只有车道边缘积满了落叶。德内莎•斯坦纳拥有一辆昂贵的英菲尼迪新款绿色房车,这令我颇为惊讶。开车离去时,我看到她裹在黑色长袖里的手臂替马里诺拉开纱门。
阿什维尔纪念医院的停尸间与我见过的大同小异。它位于最底层,是一间铺有瓷砖、包裹着不锈钢的阴森房间,只有一张验尸床,詹雷特医生将它放在洗手池附近。我在九点的钟声敲响不久到达,他正在解剖弗格森的尸体。当血液与空气接触时,我闻到了令人作呕的酒精味。
“早上好,斯卡佩塔医生,”詹雷特医生似乎很高兴见到我,“手术袍和手套在那边的柜子里。”
我向他道歉,虽然我用不上这些东西,因为这个年轻医生并不需要我的帮忙。我估计这次验尸会一无所获,在仔细看弗格森的脖子后,这一点获得了初步证实。昨天深夜我看到的那些红色压痕已经消失了,在皮下组织和肌肉组织上找不到任何伤势。看着詹雷特医生动手,我很谦虚地想起病理学永远不能取代侦查。事实上,若非了解情况,我们将无从得知弗格森是怎么死的,只知道他不是被枪杀、刺死、打死,也不是因为某种疾病而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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