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个好记者。好记者不会希望肮脏的秘密始终是肮脏的秘密。”
“那黄蜂呢?”
“黄蜂将会有机会使出她最狠的手段。这一点也需要你帮忙。”
“要不然呢?”
“要不然我会想办法把她弄进牢里,让她再次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我说到做到。”
“但目前你只想和她谈谈?”
“我绝不允许再有哪个王八蛋侵入我的系统,所以我需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的。我要你转告她这一点。只要你的女朋友能坐下来好好跟我解释,我准备要放了她。”
“我会告诉她的,只希望……”
“只希望她还活着。”艾德接口说道。他们高速左转,朝印格劳滨海道驶去。
侯斯特难得一次把事情搞砸到这步田地。
他有种浪漫的幻想,认为远远地就能看出一个男人能否在肉搏战中获胜。正因如此,当绮拉企图诱惑布隆维斯特失败,他毫不讶异。奥罗夫和波达诺夫充满信心,但侯斯特就是心有疑虑,尽管他只在索茨霍巴根瞥见那个记者一眼。布隆维斯特看起来是个问题,就像个无法轻易愚弄或打败的男人。
那个较年轻的记者就不一样了。他一看就是典型的孬种,不料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侯斯特刑囚过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撑得比安德雷还久,虽然痛苦万分,但他仍不肯松口。他眼中闪着坚忍不拔的光芒,内心似乎有更高的原则在支撑着,侯斯特还一度以为没希望了,安德雷恐怕宁可忍受一切折磨也不会开口。直到绮拉信誓旦旦地说,要让《千禧年》的爱莉卡和布隆维斯特也受到同样折磨,安德雷才终于屈服。
那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侯斯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雪纷纷落在天窗上,这个年轻人的脸失去了水分光泽,眼周出现黑眼圈,鲜血从胸口往上喷溅,沾染得嘴巴和脸颊血迹斑斑。贴了许久胶带的嘴唇也已龟裂、渗出血水。此时的他不成人样,却仍看得出是个俊秀青年。
侯斯特想到欧佳——她对他会有什么感觉?这个记者不正是她喜欢的那种有学识、打击不公不义、为乞丐与弱势族群发声的人吗?他想到这个,也想到自己一生中的其他事情。之后他画了个十字,俄罗斯的十字,一边通往天堂另一边下地狱,接着瞄了绮拉一眼。她的美更胜平日。
她的双眼炯炯发亮,一身优雅的蓝色洋装——大致没有沾到血渍——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用瑞典话不知跟安德雷说些什么,语气听起来很轻柔。随后她拉起他的手,他也紧紧回握,因为无法寻求其他慰藉。屋外巷弄里风声凄厉。绮拉对侯斯特点了点头,面露微笑。雪花落在外侧窗台上。
后来他们一同坐上一辆路虎,出发前往印格劳。侯斯特心里感到空虚,对于事态的发展并不满意。但事情走到这一步全怪他自己,这是避无可避的事实,因此他只能安静坐着听绮拉说话。她出奇地兴奋,一说起他们即将面对的那名女子就恨得牙痒痒的。侯斯特觉得这不是好预兆,要是他办得到,他会促使她回头,马上离开这个国家。
但他什么也没说,一行人在下着雪的黑夜中向前行驶。绮拉那双闪着冷酷光芒的眼睛令他害怕,但他随即抛开这念头,他至少得相信她——她的逻辑推理能力一向快得惊人。
她不但推测出是谁冲进斯维亚路救了男孩,还猜到谁会知道男孩与那女子藏身何处,而她想到的人正是布隆维斯特。她的推断令人费解,瑞典的知名记者为何会藏匿一个在犯罪现场无端冒出并绑架儿童的人?然而愈是深入检视她的理论,愈觉得有理。不仅因为那名女子——她名叫莉丝·莎兰德——与布隆维斯特关系密切,《千禧年》杂志社也出了一些状况。
索茨霍巴根命案发生后,波达诺夫侵入布隆维斯特的计算机,想查出鲍德为何三更半夜叫他到家里去。要进入他的电子信箱再简单不过,但如今却不然,什么时候竟然也有波达诺夫无法读取的电子邮件?就侯斯特所知,从来没有过。布隆维斯特顿时变得小心许多,就在那名女子带着男孩从斯维亚路消失之后。
这也不能保证布隆维斯特知道他们在哪里,但随着时间过去,愈来愈多迹象显示这个推理可能是对的。反正绮拉好像也不需要什么铁证,她就是想向布隆维斯特下手,就算不是他,也是杂志社里的人。她现在一心一意只想找到那个女人和孩子。
侯斯特或许无法理解绮拉的微妙动机,但为了他自己好,也得除掉那男孩。绮拉甘为侯斯特冒天大的风险,他十分感激,是真的,尽管此时坐在车内的他有些不安。
他想着欧佳,试图借此获得力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她一觉醒来,看见自己父亲的画像出现在各报头版。他试着自我安慰说最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假如安德雷给他们的地址正确,剩下的工作应该就简单了。他们有三个全副武装的男人,连波达诺夫也算进去的话就是四个,而他大部分时间还是盯着计算机看,一如往常。
成员包括侯斯特、波达诺夫、奥罗夫和威顿,威顿原是硫黄湖摩托车俱乐部的帮派分子,现在改听绮拉差遣。四个大男人对付一个八成已经入睡,还要保护一个小孩的女人,应该不成问题,一点都不成问题。可是绮拉几乎像发了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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