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么说?”
“差不多是这样。我猜和报道本身无关,那只是他们的借口,想借此进一步削弱海莉在集团内的角色。他们想把亨利和海莉支持的一切全部中断。”
“白痴。”
“就是说啊,但其实那对我们的帮助不大。我还记得那段日子,感觉就好像突然失去支援,我知道,我知道,我应该多让你参与才对。只是我以为要是让你专心写你的报道,对我们所有人都有好处。”
“结果我还是没交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你尽力了,麦可,你真的尽力了。不过我要说的是就在那个时候,当一切跌到谷底,雷文来电了。”
“应该是有人向他密报了情况。”
“一定是,甚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一开始我是抱持怀疑的。赛纳感觉很像最低级的八卦小报,但雷文一如往常地鼓动那三寸不烂之舌,让它大大改观,他还邀请我去坎城的豪华大别墅。”
“什么?”
“对不起,这个我也没跟你说,大概觉得丢脸吧。反正我正好要去参加影展,替一位伊朗导演做侧写。你知道的,就是因为拍了十九岁少女莎拉被人用石头打死的纪录片而遭到迫害的那个导演。我心想让赛纳帮忙出旅费倒也无妨。总之,我和雷文彻夜长谈,还是没有消除我的疑虑。他自吹自擂到荒谬的地步,把游说的十八般武艺全施展出来。但最后我还是开始听他说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的性技巧高超。”
“哈,不对。是因为他和你的关系。”
“这么说他是想和我上床?”
“他对你无限仰慕。”
“狗屁。”
“不,麦可,这下是你错了。他热爱他的权力、金钱和坎城的别墅,但更甚于此的是,他很懊恼自己不像你那么酷。要说信用的话,他很穷,你却超级富有。他内心深处很希望能够像你,我马上就能感觉得到,但没错,我也应该要察觉到那种羡慕有可能变得危险。你应该知道这次大受抨击是怎么回事吧?你不妥协的态度让人觉得自己可悲。你的存在一再让他们想起自己出卖了多少,你愈受到称赞,他们就愈显得微不足道。这样一来,他们反击的唯一方法就是把你拖下水。那些屁话还给了他们一点点尊严——至少他们是这么想的。”
“谢了,爱莉卡,不过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那些抨击。”
“我知道,至少我希望自己多在意一点。但我那时认为雷文是真的想加入我们,想成为我们的一分子。他希望利用我们的名声沾点光,我认为这是好的动机。如果他抱有想和你一样酷的野心,那么他便无法忍受让《千禧年》变成赛纳旗下一项平凡无奇的商品。假如他因为毁了瑞典最具传奇性的杂志之一而出名,就算本来还仅存的一点信用也会从此化为乌有。所以我真的相信他说他和集团都需要一家声誉卓著的杂志社,说他只是希望帮助我们写出我们相信的那种报道。坦白说,他的确想要插手杂志社的事务,但我视之为虚荣心,认为他是想炫耀,想对他那些雅痞朋友说他是我们的公关顾问之类的。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敢试图染指杂志的灵魂。”
“偏偏这正是他现在在做的事。”
“很不幸,的确如此。”
“那么你那精彩的心理学理论从这里头得到什么结论?”
“我低估了投机心理的力量。你也看到了,在这一波抨击你的言论开始前,雷文和赛纳的行为都中规中矩,但在这之后……”
“他在利用机会。”
“不,不是他,是另一个人,一个想抓住他把柄的人。我后来得知雷文费了很大工夫,才说服其他人支持他买下杂志社的股权。你应该想象得到,在赛纳不是每个人都有新闻记者的自卑情结,他们大多只是普通的生意人,瞧不起为重要大事辩护的所有言论。他们形容雷文那是‘假理想主义’,也正是这个激怒了他们,因此在针对你的抨击当中,他们刚好逮到机会勒索他。”
“天哪,我的天哪。”
“你难以想象。一开始看起来还可以,毕竟我们多少得因应市场需求,而且你也知道,我觉得有些意见听起来相当不错。毕竟我花了大把时间在思考怎么样才能打入年轻读者群。我真的觉得我和雷文有过具有成效的对话,所以他今天发表的谈话我并不太担心。”
“我注意到了。”
“但那是在一切陷入不可收拾的混乱局面之前。”
“你在说什么?”
“就是你破坏他演说所引起的骚动。”
“我什么也没有破坏,爱莉卡,我只是离开而已。”
爱莉卡躺在浴缸里,啜一口红酒,然后露出一抹落寞的苦笑。
“你什么时候才会知道自己是麦可·布隆维斯特?”她说道。
“我想我已经开始领悟到了。”
“看来并没有,否则你应该明白在一场关于自己的杂志社的演说中途离席,这就是件大事,不管布隆维斯特是不是有意要把事情闹大。”
“那么我为自己的破坏行为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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