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惊魂_柳彬【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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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甄文斌所猜测的,何雪因自己身单力薄、调查受阻,决定铤而走险,趁着省人大即将召开,用自己掌握的点滴信息,在网上公开发帖,以期有省内外更多的媒体,追查砮江大桥事件真相。

  依靠省厅网络专家的协助,只半天功夫,李国军就锁定了<新精早报>记者何雪。

  当天午夜,何雪在家中被拘捕,罪名是涉嫌诽谤、扰乱公共次序,当冰冷的手铐扣住双腕时,她没有挣扎,默默地被女警牵入警车。警笛声划破黑夜,像针一样刺痛她的心,自己原本是受害着,却要陷入囚徒境地。

  在公安局拘留所里,何雪独自靠在墙角落泪,牢房内阴暗潮湿,这是一间女号,因为没有其他女嫌犯,暂时成了她的单身囚室。

  这种结局她必定料到,也早有承受的勇气,落泪,是因为她想到了失败、看到了失败,像一个不会游泳的落水者,正在无助地下沉,高举的双手连一根稻草都摸不着。

  自从投身记者这一行业后,何雪常常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化身,是社会底层平民的代言人。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她就十分崇拜记者头上“无冕之王”的光环,当她拿到国家新闻出版署印制的记者证、实实在在地成为“无冕之王”时,何雪开始切身体会到,“王”字中饱含的涩辣。

  秋末的风,把寒气带进窗户洞开的监舍,她起身关窗时才发现,窗框上早没了玻璃,何雪只好把地铺上那条脏的不敢细看的铺盖,拾起来裹住全身,屋顶上一盏几瓦的节能灯泡,被风吹得左右摇曳,像是随时会坠落。

  何雪浑身冰冷,凉气切入肺腑,带给她无限的饥饿与恐惧,四周的墙壁和铁门,封住了她的目光,也封住了她摆脱饥饿与恐惧的奢望。此刻的境况,比那晚图书大厦地下室遭遇,要槽一千倍,那时,她还有自由之身,现在已是狱中囚徒。

  直到凌晨5时,何雪才被深深的疲惫拖入睡眠。第二日中午,她挣开双眼时,窗外已经下起绵绵秋雨,气温的下降显而易见。

  连续三天,没有人来提审何雪。每日三餐的饭菜,让她亲身体恤到人格在饥饿下渐失,体验了无法倾诉而精神上承受的折磨,何雪朦朦胧胧地睡、朦朦胧胧地吃,朦朦胧胧地看见,自己正慢慢走向地狱,有几次,她恍恍惚惚望见倩倩的身影在向自己招手。

  第三日上午,单位来人通知她,已经被报社停职,何雪听了,更如五雷轰顶,报社的态度已很明确,不仅没有为她伸张正义,反而是落井下石。自己只能继续蹲在拘留所里煎熬,她彷佛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正一步一步地迈向崩溃。

  何雪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整日蓬头垢面、睡眼惺忪,偶尔清醒的时候,她不敢想象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五天、十天、十五天,只是隐约记得,拘留的法定时间是十五日。

  甄文斌很快就从报社获悉何雪被拘留的消息,他估计以诽谤罪立案的可能性极小,因为政府绝不愿意此类事件再在法庭上炒作一次,多半是依据治安管理条列,惩戒她一番,这样的话,何雪反而没有机会让律师和外阜媒体在法庭上帮组她了。

  他最担心的是,何雪能不能挺过这十五天的拘留期?虽然绝无生命之虑,但是,对一个因失去亲人身心受到重创的纤弱女子,这种长时间禁闭加给她的折磨,很容易导致其精神受挫,出狱时留下后遗症。甄文斌还不知道,由于省人大即将召开,何雪滞留拘留所的日子,要延至人大会议闭幕,除非他亲自去公安局疏通此事。

  检察官甄文斌陷入迷茫,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一篇<砮江大桥垮塌疑另有隐情、花季生命何时昭雪>网贴,使砮江大桥垮塌事件再次引发社会的热议,滨海市主管城建交通的副市长大发雷霆,唤来交通局长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指令他,亲自落实每一户遇难家属的安抚工作,速速协调市属报社,派专人去向本省所有媒体解释到位。

  “如果有家属或记者,在省人代会场外发布奇谈怪论,你局长位置就算坐到头了。”副市长用这句话,把交通局长逐出市府办公大楼。

  交通局长脊梁冒汗,惶惶不安地回到局里,立即发动全局力量,忙于四处灭火。

  溢晔桥涵公司的老板洪晔胜,这些日子每天都要上网游览相关信息,享受一种发自肺腑的幸灾乐祸,又暗暗夸赞,“那个女记者,够威。”心说,虽然自己不易出面,还是要派人去拘留所关照她一下,让其养精蓄锐,出狱后,继续对建安公司穷追猛打。

  洪晔胜越想越开心,要是真能搬倒潘荏嵩,------哈哈、哈哈,他不禁笑出声音。

  “秦大哥吗?周末请你去KTV坐坐,咱哥俩好久没一块喝酒了。”趁着心情爽快,他拨通了秦盛的电话,决定周六请监理去皇冠歌舞厅潇洒一番。

  第十章 亡命追踪1

  甄文斌在司法界从业20余年,对于所谓“治安管理条列”,深知业界一直多有微词,它几乎成为公安干警的尚方宝剑,可随时随地施展公权,无需法庭审判、律师辩论。

  只要可以纳入“治安管理条列”下的行为,罚款或不罚款,拘留或不拘留,执法空间的巨大弹性,完全由素质参差不齐的当事民警把控,只要派出所负责人或治安科负责人默认(确认)就行,这种执法权渗透到你身边的每一个角落,令所以人无以规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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