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人家?”莫然一惊,忙问,“还请了谁?”
“我女婿,好像还有枫桥寺的主持,了尘大师吧。”
“哦,原来如此。”莫然登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了尘、毕梅心二人狼狈为奸,难道此事是他二人张罗的?既然贾仁的地图已经为毕梅心所盗,那再设下圈套让贾仁钻,又有何必要?为什么会这样——难道,难道——又有什么阴谋?
倘若抓到他,那这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不攻自破了,什么阴谋,什么诡计,自是一切枉然,枉费心机!
送走贾仁,莫然无所事事便在崇山峻岭,苍松小道间转悠。高山流水,鸟语花香,安静的时光,思念像水一样纯净的流。时间走得太仓促,来不及打理青春的色泽,已染上灰色的痕迹。
无所事事,绕道北上,竟然情不自禁往枫桥古寺方向而去。沿着一条小径攀援片刻,那湿润的、幽谧的,充满了芬芳绿意的气息溢满了他全身。满眼的蓊郁葱绿,散淡情怀,远离尘寰,感觉就像一缕缕轻轻柔柔的风吹来,被微微的风熏醉了......
脚下坚实的小径蜿蜒曲折地伸向山巅,一股清清凉凉的溪水,在沟底潺潺淙淙的流淌,并升腾起一片片如烟似雾的岚气。
不知不觉,枫桥古刹已经横在眼前。幽静古朴的寺院,屋檐高扬,廊腰缦回,亭台楼阁迂回曲折,重重叠叠长桥卧波。檀木门半掩,莫然悄悄踱进寺院,一眼瞥见院中天井之上的香炉,不禁一怔,胸口隐隐疼,他又想起了林佳君。
庭院深深,衰败落寞,宫锁清秋。莫然茫然四顾,院墙琉璃剥落,颇为残破,仿佛许久无人居住,门庭冷落,香客惨淡。只见石级之上的大殿坦然安卧,清冷幽深。两畔石柱上一副对联,写着“世人痴醍醐难消三千愁,由来醉繁华本来是尘埃”横批:普陀院。
“阿弥陀佛”了尘宣了声佛号,自禅房中缓缓走了出来,依然慈眉善目,道貌岸然,一派得道高僧之风范。莫然看着情不自禁肃然,单掌合什,弯腰一揖,说了声:“大师,叨扰了。”他也心中奇怪,明知这和尚乃是个矫揉造作,故弄玄虚,老奸巨猾的“秃驴”,但不知怎的,自从林佳君失踪以后,竟然一切都释然,也不那么萦怀,颇有遁入空门,削发为僧,大彻大悟的意思。倘若找不到佳君,自己还不如出家为僧,摩顶受戒,四大皆空。
莫然一脸虔诚,问道:“大师,大殿缘何叫‘普陀院’,这普陀山虽是佛教四大名山之一,但也在浙江,不在广西呀?”了尘捻须而笑道:“是啊,这正殿原本叫大雄宝殿。辛亥革命之后,陆廷荣将军任广西都督。他到此地游山玩水,又得算命先生指点,得知此地乃风水宝地,于是乎他下令让人在小无相塔外建造了十八尊罗汉石像,又来到寺院将这‘大雄宝殿’四字更名为‘普陀院’。这中间有甚渊源,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原来如此啊,”莫然一时间心驰神往,叹道,“大师能在此清修,果真是福缘不浅。”
“出家人乃方外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云游四方,四海为家,于身外之事不必太过挂怀啊。”
“大师,您觉得我是否跟我佛有缘?”
了尘看了看莫然,摇摇头说道:“莫施主尘缘未了,六根不净,出不得家的。”
“哦?”莫然颇为诧异,“老师傅此话怎讲啊?”
“贪恋红尘,焉能轻易割舍?世人向来痴,纵使出家,亦是枉然。”了尘似笑非笑的看着莫然道,“你仔细听,凝神静气,感受万物。”
莫然一怔,随即恍然,这是了尘考较自己来着。当下缓缓闭上眼睛,静静倾听,霎时仿佛山涧流水,林中鸟喧,空谷松涛,纷至沓来,内心莫名其妙的震撼,说不出的空虚,没落,伤感,只觉得世间事如浪潮般纷纷退却,一切的凡俗均与无关紧要。
了尘忽然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风声?”
“是风声吗?”
“是的。”
“难道不是树的声音?”
“树?”
“你听到的是树声,还是风声?”
“风声——抑或树声?”
“施主太执着于人世,”
“太执着?”
“执着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莫然望着苍山寂寂,小无相塔耸立在一抹斜阳间,佛光普照,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日直到白云归岫,晚燕回巢,斜月东升,他这才像幽灵一样飘荡回去。
莫然一直等着众人去小楼睡觉以后,才悄悄披了衣衫,匆匆下了山,径自往吴诗琴家走去。他大踏步而行,尽量让自己的不要稍有时刻余裕,倘若一旦思绪牵扯到林佳君,心中不免难过,伤心之余,万念俱灰。走到后来,竟然疯狂的往山下奔跑。心里不断暗示自己,这一次,倘若不出意外,他志在必得。一想到就要找到证据,将真凶法办,他强迫自己激动不已,像模像样的欢呼着,自欺欺人的大笑,几声干笑后变成了苦笑,到后来竟然痛哭流涕,不能自己。
停下脚步,心中凄苦,难以自制眼泪横流,只觉得四肢百骸疲乏无力,站都站不稳了,两腿一屈偏偏跪在了地上。他心中恨自己无能,大老远跑到这儿来竟然连自己的心上人都保护不了,亏自己还是一个什么天才侦探“第六指”,简直就是一个白痴!他仰天大喊了两声“我是个白痴,我是个白痴”,顿觉胸中闷气稍解,猛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转身便往山下镇子里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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