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绪回忆了一会儿,好像没有想起什么来。我们觉得,肯定还隐藏着许多菜绪和我都不了解的内幕。但如何揭开这些内幕,我们仍然模糊不清,犹如坠于云里雾中。
关于事件的推测没有找到突破口,我们沉默下来。
“喂,菜绪,咱们俩的事情怎么办?”
菜绪停下正在转动玻璃酒杯的动作,红色的葡萄酒在透明的酒杯中,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螺旋桨搅起涟漪,乱作一团地舞动着。菜绪没有答话,等着我继续往下说。
“不能再回到从前吗?”
她把两肘支在桌亡,再次开始转动玻璃酒杯。
“一起去看电影、逛商店、下饭馆,然后送我回家,顺便和父亲聊聊天。遥,你要回到这样的从前吗?”
我吃惊地望着菜绪,说不出话来。客户的女儿,大学研究生。她终于直率地提到我过于在意环境而不能与她从容相处:她第一次用我的名字“遥”称呼我。
“对不起。”
“傻瓜,不用道歉,我还没那么凄惨。”菜绪的表情认真起来,望着酒杯,慢声细语地继续说,“回到过去是绝对不可能了,因为那样不会进一步发展。遥,你能什么事都对我讲吗?所有你的事情。我可是毫无保留,现在仍然如此。父亲和公司的事,我在大学的事,你会在意吗?我一直认为,这些都无所谓。那种只在意表面形式的关系,对我来说是可有可无,我并不需要。”
“菜绪……”
“你能做到吗?”
“我尽最大努力。”我的回答缺乏自信。
“真的吗?”
菜绪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我。
“真的。”
晚十一点钟后,我们离开餐厅。
菜绪挽着我的胳膊问:“我喝醉了吗?”
在琳达,玛丽餐厅门前,我叫了出租车,把我的公寓所在地点告诉司机。
“这是被扭坏的邮箱吗?”
我在电子门锁上输入密码时,菜绪好奇地望着歪斜的邮箱。
“连开门都不会的畜生,给你投递昆虫来了。”
我请菜绪进门,菜绪笑着对我说:“看来,世界上并不全是彬彬有礼的人啊!”
第四章 半导体
1
北川睦夫的遗体告别仪式,在梅雨季节的最后一场倾盆大雨中进行,地点是佐仓的净土寺内,参加者约二百人。雨水噼噼啪啪地敲打着雨伞,落在地上溅起泥点。脚下铺满细细碎石的场地,站时间久了,变成小水洼,由于排泄不畅积存了雨水。装着北川遗体的灵柩从祭坛上被抬下来,装进灵车的车厢,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一边擦着发梢上滴下来的雨水,一边轻轻地关上车门。
我换乘新日铁回到支行时,已经超过十二点钟。我把该做的事情安排就绪,先调查了以北川睦夫名义开设的活期存款账户。我打算利用缩微胶片和终端保存的数据,追查一个月及以前的往来记录。
午后一点钟左右,我坐在缩微胶片阅读器前,终于找到了我要寻找的材料。
北川每个月都要向以“青木扶佐子”名义开设的账户汇款,但并不是用于维持日常生活需要的数额,估计是支付喝酒的款项,汇入银行是二都银行的京桥支行。我在计算机网络上查询了该账号,打开了京桥支行的客户文件,找到登记在案的客户资料。
青木扶佐子居住在横浜市港北区,“工作地址”一栏填的是“陌路人”,听上去就是家酒吧的店名。“陌路人”的店址在东新桥,与古河所说的酒吧一致。
我把资料拷贝下来,又给登记的电话号码打了个电话。电话振铃声响了十多下还没有人接,我正要挂断电话,对方接了。
“你好!这是陌路人酒吧。”
声音十分迷人。我想象着那个身着和服、盘着发髻的娇小美人,从她沉稳的语调上判断,她大概不会很年轻了,年龄该是四十岁左右。
“我想问问你们的休息日……”我没有自报姓名,直接询问。
“星期四。”
原来如此,星期四专门为北川一个人开门。我道谢后挂断电话,然后与菜绪联络。
这些事情用了大约两个小时。我又处理了一些积压的工作。支行一到下午两点钟以后,就迎来了客户的高峰,忙碌的行员的热情也逐渐高涨。在热火朝天的气氛中,有数不清的票据需要批准和确认,传票飞来飞去,我也逐渐被融入到忙碌的气氛中。下午三点半过后,直到支行的广播通知说营业科长对账“平衡”之前,一直要忙得眼花缭乱。所谓“平衡”是指当天的票据和现金全部吻合一致。宣布“平衡”意味着对账结束。在这之后,就像火灾现场的骚动被平静下来一样,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平静的气氛又回到支行里。办公桌上的审批箱中整齐叠放着的文件没有了,年轻的行员把客户送的甜饼干分给大家吃,用高级包装纸包着的小饼干刚刚放到我的办公桌上,内线电话响了。
“是伊木助理吗?一位自称是信越原材料公司的山崎先生要见你。”
“请他上二楼来。”我一边说,一边把一直挂在椅背上的上衣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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