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家店……”
“是家意大利餐馆。”
“坂本先生也常去那里吗?”
“是的,不过只是在那里喝点咖啡。”
那是一家具有地中海风格、餐桌并排摆放的时髦酒店,隐蔽地坐落在一座大厦中的二层楼上。做笔录的刑警不停地写着,简要地记下了餐厅的名字和地址。
“除了以上我们谈过的,你还能提供什么情况吗?”
刑警这么一问,我想起了那句话——坂本对我说过的那句。
“如果说还有什么,那就是,在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说过,我们是贷方呀。”
“贷方?往外借钱的意思吗?”
看到刑警的反应,我对自己说出的话有点后悔。
“不,我也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说出来,仅仅是想,也许这对你们有些参考作用。”
从刑警的表情上看,他们似乎觉得,听到的尽是些无聊的闲谈。
“好的,就先谈到这里。如果再想起与事件有关的情况,请你告诉我们。”
4
漫长的一天过去了。
我回到位于涩谷区西原的公寓,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打开灯。二十铺席大的起居室里,摆放着沙发和电视机,以及母亲的遗物三角钢琴。起居室两侧各有一个房间,一间是我的书房,另一间是卧室。我没有亲属。一直体弱多病的母亲,在我小学五年级时就去世了,从此我就和父亲一起相依为命。父亲在一家外资药品公司工作,勉强过着忙碌的工薪族生活、母亲去世后,父亲一人既当爹又当娘,可以想像出他是多么辛苦。在我参加工作的当年,父亲就患肝癌去世了。他走得太快了,连让我说句“感谢抚育我长大成人”的时间都没给。
我冲了个淋浴后,躺到沙发上,满脑袋发涨,眼窝深处隐隐作痛。我累了。
休息片刻之后,我用吹风机吹干湿漉漉的头发,从冰箱中取出一瓶啤酒。啤酒的碳酸气穿透脏腑的感觉,多么酣畅淋漓。我关上灯,在黑暗中大瞪着双眼,没有丝毫困意。我的脑海中,坂本和曜子的身影时隐时现,无论我怎么想考虑些其他事情,都摆脱不开,纯粹是一团乱麻。这团缠绕不清的乱麻,实际上就是愤怒和悲伤交织在了一起,逐渐把我拖入难以自拔的精神状态。
电话铃响了。
电话机挂在分隔起居室和厨房的橱柜的壁上。
“你好,我是伊木。”
对方没有应答,听筒中传来的只有微微的喘息声。我突然明白了。
“是曜子吗?”
我叫出她的名字,然后等待着。几秒钟过后,我终于听到了那令人牵肠挂肚的声音。
“到底是为什么?”
她只说完这一句,就啜泣起来。我坐在起居室的地板上,凝视着电话机上的萤光电珠,一时想不起该对她说什么才好。此时,一股热浪涌上我的胸口。
不知过了有多长时间。
“对不起。”
电话那端传来她有气无力的歉语。紧接着,我紧握着的听筒中发出挂断电话的声音。
“曜子……”
我喃喃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我的声音并没有进入她的耳中,而是消融在笼罩着我的朦胧夜色之中。
5
当作卧室的东边那间房间的窗帘微微透出黎明的晨曦时,我才勉强入睡,睡得很不踏实。醒来的时候,我感到非常疲劳,但却不想再睡了。我走出公寓的时间比平常大大提前。
我在电车中浏览了当日的晨报,没有看到有关坂本的消息。
到支行的时间是七点半钟,比平时早了三十分钟。我通过后门的银行职员专用通道,正要取出考勤卡的时候,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我注意到坂本健司的考勤卡已经没有了,我的胸口又疼痛起来。
当我来到融资科所在的二楼时,已经有人先到那里了。
是总行检查部的几个人,从胸前佩戴的徽章可以看出,他们是我们同一银行的职员。但是,他们的锐利目光和严肃的表情,使他们在同龄人中显得与众不同,显现出一种气质,与地方支行搞业务的普通职员界限分明。
其中两人已经打开坂本的办公桌抽屉,正在搜查。门厅里的一个人认出我后,走了过来,对我微微点了点头,寒暄道:
“你好,助理。”
“我是伊木,请多关照。”
“我们今天是来检查的。”
他随意地说着,并走向我的办公桌。因为我的抽屉锁着,看到要开始检查,我从手提包中拿出钥匙,打开抽屉的锁,然后退到一旁。
检查员拉开我办公桌的抽屉。一旦在里面发现本应该保管在金库的现金、存折、支票和期票,就会对人事考核产生影响。即便是自己个人开户的存折,也不允许放在办公桌里。这是银行的规定。
三层抽屉的最上一层放着常用的业务印鉴和文具等。检查员把文具等取出以后,确认里面没有任何东西了,才打开第二层抽屉。他把其中我尚未拟完的文件、总行发来的业务通知、成册的收款联单等等,统统拿到桌上,一件一件地仔细查看。检查员的性格也各不相同,因人而异,我面前的这一位看上去格外认真。或许也是因为这次检查本身具有特殊的意义,我想可能就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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