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克注视着她的蓝眼珠——那是石头吗?
他辨别不出来。他说:“好吧。”
两人开车通过几乎无人的特区街道,由帕克驾驶。
一辆汽车停在十字路口,在他们右边。在车灯的照耀下,帕克瞥见卢卡斯的侧影,看见她薄薄的嘴唇,圆挺的鼻子,优美的颈部曲线。
他将视线转回路面,向弗吉尼亚州的亚历山德里亚前进。
也许她是在嫉妒你。
他多想握住她的手,陪她坐在休息室或家中的沙发上;或是陪她躺在床上。
聊聊天。聊什么都行。
也许聊聊玛格丽特·卢卡斯的秘密,无论她的秘密是什么。
或者只是聊聊他与无名氏兄妹有时候聊的东西——漫无边际地聊天。他们说是“傻聊”。聊聊动画片、邻居、居家修缮器材大拍卖、食谱、以往的假期或是未来的假期。
或者他与卢卡斯可以分享枪战的故事。无论是联邦警方、州警或边境警备队的警察,没有人不喜欢拿枪战的事迹来吹嘘一番。
秘密可以将来再谈。
他心想,未来还有很多年,她可以找时机再告诉他。
很多年……
他猛然发现自己正在考虑与她建立一种能延续下去的关系,不只是一夜情也不是一周情或一月情。这种一厢情愿的幻想,究竟有何依据?其实没有任何依据,只是个荒唐的想法。
两人之间无论有何关连——她是英勇的战士,他是温柔的主妇——都纯粹是幻想。
是吗?他回想起苏斯博士笔下的“无名氏”,那是一群以灰尘微粒维生的生物,小到没人看得见。但这些生物确实存在,会疯疯癫癫地傻笑,会设计机关,会打造古怪的建筑。为何爱情无法建立在看似无形的东西之上?
他再看着她,而她也看着他。不知不觉中,他伸出迟疑的一只手,碰触她的膝盖。她伸手握住那只手,毫不犹豫。
接着车开到他想找的地址。他将手移开,停下车,一句话也没说。两人一眼也不看对方。
卢卡斯下车,帕克也跟着下车。他绕过车身来到她那边,两人面对面站着。他多想抱住她,伸出双臂搂住她,两手滑向她的腰间,将她拉过来。她看了他一眼,缓缓解开外套的纽扣。他瞥见她穿的白色丝质上衣。他向前走一步,想要吻她。
她向下看了一眼,掏出手枪,扣上外套。她眯眼看着他背后,检查这一带的景物。
“哦。”帕克向后站。 棒槌学堂·出 品
“往哪里走?”她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问。
帕克犹豫着,看着她冷酷的眼睛,然后朝一条蜿蜒的小径点了点头。小径通往一个巷口:“往那边走。”
此人身高大约五英尺。
他的胡子乱如铁丝,头发蓬松茂盛,穿的是破烂肮脏的浴袍。显然刚才帕克猛敲摇摇欲坠的门时,吵醒了熟睡中的他。
他盯着帕克和卢卡斯看了片刻,然后不发一言,赶紧退回公寓里仿佛是被弹力绳猛拉回去。
卢卡斯抢在帕克之前迈进大门。她环顾四周,然后收起手枪。屋里堆满了书本、家具、纸张,墙上挂了上百幅签名的信件与历史文件的碎片。十几个书架上挤满了书籍和文件夹。一张绘图桌上摆满了墨水瓶与几十支笔,占满了小小的客厅。
“杰里米,最近还好吗?”
男子揉揉眼睛,朝老式发条闹钟看了一眼,说:“喂,帕克,三更半夜的。看看我这个东西,你喜欢吗?”
杰里米举起一份醋酯纤维档案夹,帕克接下来。
这男人爱抽烟,指尖泛黄。帕克回想到他从来不在房子里抽烟,唯恐污染了他的作品。杰里米与所有常见的天才一样,习惯再坏,也不会影响天赋。
帕克接下档案夹,凑向灯光,拿来一把放大镜,检视着里面的文件。过了一会儿他说:“笔画的宽度……很高明。”
“何止高明,帕克。”
“好吧,可以这样说。下笔和收笔都很出色。周围的间隔看起来也很正确,而且符合纸张大小。纸张的年代没问题吧?”
“那当然。”
“只不过要用过氧化氢来老化墨水。会被查出来的。”
“大概吧。也有可能查不出来,”杰里米微笑道,“我多学了些新招。你是来这里是逮捕我的吗?帕克?”
“杰里米,我已经不是警察了。”
“不过她是,对吧?”
“对,她是。”
杰里米将东西收回。“我还没卖掉,甚至还没开始找买主。”他对卢卡斯说,“这只是我的爱好。培养个人爱好总不犯法吧?”
“那是什么东西?”卢卡斯问。
帕克说:“是南北战争时期的南军罗伯特·李【注】将军写给手下大将的信。”他接着说,“我应该加上‘据说是李将军’写的信。”
【注】罗伯特·李(Robert Lee,1807-1870),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南军的著名将领。
“是他伪造的吗?”卢卡斯边问边瞟了杰里米一眼。
“答对了。”
“我没有承认。我有权保持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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