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首席助理口中的“他”,指的是斯莱德主播,这点市长明白。
两人正在市政厅的办公室里。市长刚开完一场记者会,场面十分难堪,因为出席的记者只有十几个,在他发言的时候,甚至有几个人还忙着接听手机,检查呼叫器,看看能不能从别的消息来源处获得更好的新闻。谁能怪罪这些记者呢?天啊,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话好说,只能通报一下他去医院探视伤者的情况。
“他的节目九点播出,”杰弗里斯这时告诉市长,“是特别报道。”
“报什么?”
“他不肯说,”杰弗里斯说,“好像认为事先透露有悖职业道德。”
肯尼迪伸了个懒腰,靠向沙发椅的后背。这个仿乔治王朝风格的长椅是前任市长购置的。扶手上的亮光漆已经开始剥落。供他十二号的大脚歇息的垫脚椅也是廉价货,需要折起厚纸板塞在下面才能止住摇晃。
他看了一眼黄铜时钟。
尊敬的市长,感谢您今天拨冗前来本校演说,能聆听您的演讲是我们的荣幸。市长非常关心我们这些儿童和学生,我们希望在此诚……诚……诚挚地献上礼物,感谢您莅临演讲,希望您喜欢……
分针又向前移动一格。他心想,再过一个小时,又会断送几条人命?
电话铃响起。肯尼迪懒洋洋地看了一眼,让杰弗里斯去接听。
“你好!”
杰弗里斯迟疑一下。
“没问题,请稍等。”他将听筒递给肯尼迪,一面说着,“好戏开场了。”
市长接过听筒:“什么事?”
“肯尼迪市长吗?”
“我就是。”
“我是伦纳德·哈迪。”
“哈迪警探吗?”
“对。旁边……没有人在听吧?”
“没有。这是私人专线。”
警探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一直在考虑……考虑我们之前谈过的事。”
肯尼迪坐直身子,把大脚从垫脚椅上移开。
“说吧,小伙子。你人在哪里?”
“第九街,FBI总部。”
然后他沉默不语。市长鼓励他:“说吧。”
“我实在无法继续袖手旁观了,一定要做点什么。我觉得她快要铸成大错了。”
“卢卡斯吗?”
哈迪继续说:“他们查到了枪手掘墓者今天晚上即将攻击的地点。”
“真的吗?”肯尼迪强壮有力的大手紧握话筒,他向杰弗里斯打了个手势,要他拿纸笔过来,“什么地方?”
“丽兹酒店。”
“哪一家?”
“他们不确定。大概是五角市那家……不过,市长,她不打算疏散群众。”
“什么?”肯尼迪怒不可遏地大吼一声。
“卢卡斯不打算疏散酒店里的人。她——”
“等等,”肯尼迪说,“他们知道枪手准备攻击的地方,却不想向任何人提出预警?”
“对,她准备拿客人当诱饵。除了这种说法,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比喻才算贴切。总而言之,我考虑了你说过的话,所以决定打电话通知你。”
“警官,你作的是正确的抉择。”
“但愿如此,我真的希望如此。我不能再说了,市长,只是想通知你一声。”
“谢谢你。”杰拉尔德·肯尼迪挂断电话后站起身来。
“怎么回事?”杰弗里斯问。
“我们知道枪手下一个攻击的目标是丽兹酒店。打电话给雷吉,我现在要用车。还要派警车护送。”
他大步朝门口走去。杰弗里斯问:“要不要找一组电视记者?”
肯尼迪看了助理一眼。他的表情明白无误地表示:当然要找电视记者。
两人肩并肩,双臂抱胸,姿势别扭地站在掘墓者的汽车旅馆房间里。
两人都在看电视。
真有意思。
掘墓者觉得电视画面很熟悉。
画面是梅森剧院。他遵照吩咐,应该去那里转一圈,就像在康涅狄格的森林里一样,将子弹射向一百万片叶子。他在剧院时也想转一圈,应该这样做才对,可惜他没做到。
在剧院里,那个……咔嚓……大下巴、戴高帽子的可怕男人跑来想杀他。不对……来杀他的人应该是警察。
男孩看着电视,他则看着男孩。男孩骂道:“狗屎。”好像没来由。
就像帕米拉一样。
掘墓者打到语音信箱听取留言,只听见女人的电脑录音说:“您没有新消息。”
他挂断电话。
时间不多了。掘墓者看看手表。男孩也看看手表。
男孩长得十分瘦弱,右眼圈的颜色比黑色皮肤还要深一些,掘墓者知道他射杀的那人一定经常殴打这个男孩。射杀了那个人,掘墓者觉得自己很高兴。尽管他不确定高兴是什么。
掘墓者不知道教导他的人会对这个男孩有什么看法。教导他的人再三叮咛,任何人只要看见他的脸,就绝不能活着走开。而这个男孩确实见过他的脸了。只是……咔嚓……似乎……咔嚓……杀了他似乎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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