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的值班室吧。”
于是我们几个人,绕过摆满了办公桌的大厅,几番曲折后,来到了刘年的保安值班室。
“坐吧坐吧,值班室不是招待客人的地儿,也没配凳子。你们坐床上就好,甭客气。”刘年把我们让进值班室以后,警觉的向外看了两眼,然后轻轻的关上玻璃门。
我和冷柯也不是讲究的人,还没等刘年招呼,早就各自找到舒适的地方安然落座。随着那扇薄薄的门紧紧的闭合在门框里,一种诡秘的气氛被营造了出来。
我看见冷柯漫不经心的用手指轻轻在床沿下擦了一下,然后搓了搓手,上面一尘不染。看得出,这个粗犷豪迈的保安也是个爱干净的人。若不是生活所迫,恐怕也不会跑到郊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当保安了。
“兄弟,把你的药扔了吧,你的头疼不是病引起的。”冷柯打量了一下床,微笑着对刘年说。
而刘年却大为吃惊:“你怎么知道我头疼?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刚买的药?”
“桌子旁边放着纸篓,里面扔着西药的包装盒,但是却没有药片板。这一点,稍微有点儿推理头脑的人就能看得出来,是吧,警官?”冷柯翘起二郎腿,得意的看着我。
而我则耸耸肩,朋友间这样的交谈,幽默甚于讽刺。虽然我进来的时候也看到垃圾桶里的药盒,但是却断然猜不到刘年买药的原因是头疼。我心直口快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你怎么知道他头疼呢?”
冷柯伸出食指指了指上面,床头顶上天花板上一个环保节能灯在微微摇晃着。
“此乃阳宅风水大忌。床头处悬着灯,受到灯顶煞的作用,久而久之事主必然会精神衰弱、头疼抑郁。就好像在你头顶玄了柄达摩克利斯之剑。你看刘年的黑眼圈如此浓厚,眼球上还布着血丝,恐怕不全是因为值夜班巡逻导致的吧?”
刘年无奈的冷笑一下:“同样也不全是头疼导致的……不过先生,比起我这段时间碰到的事儿,这么点头疼算什么呢?”
这句话引起了我浓厚的兴趣,但是现在我作为冷柯的副手,有些事儿又不好直接发问。于是瞅了眼冷柯,冷柯会意,便慢条斯理的问:“说说吧,你遇到什么难以招架的事情了。说出来的话,我们可以帮你。”
我注意到刘年咽了口涂抹,他的这种神经质也传染给了我,使我不由得变得紧张了起来。
“唉……”他艰难的叹了口气:“我希望你们听完我说的话以后,不要把我当成疯子……”
有些人从出生起其一生便注定非同一般。有的人身高奇高无比,不用起跳便能灌篮;有的人力大无穷,双手能拉动一辆吉普越野。而刘年也算是这么一个天赋异常的人,他有一双敏感而奇妙的眼睛,能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目能通鬼神,天生阴阳眼。阴阳眼的宿主不在少数,但是他们大多数往往聪明的选择隐忍,绝口不提自己所看到的恐怖景象,慢慢的随着年龄的增长,直到宿主的成年,这双让人心悸的阴阳眼便自行退化完全关闭,变的和正常人无异。刘年便是这样沉默的大多数。
可是就在几周前,他隐隐的发现,自己的阴阳眼似乎要打开了。
“你们应该发现,值班室里没有水杯。因为都被我扔了。每当我端起瓷水杯喝水的时候,总是觉得在这浅浅透明的水里,隐藏着一双让人胆战心惊的目光,看着我盯着我!”刘年玩下腰打开值班室桌子下的木柜,露出里面一箱子易拉罐装的王老吉来:“没办法,我只能买窄口的饮料解渴。”
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我仔细打量起刘年的脸庞来,这个男人国字脸,下巴上上着短短的一层胡子茬,双眉之间深深的一条川字纹,额头上的抬头纹也很重。即使不懂相术单从感觉上来看,这个人便是个操心的命。
我们警察办案最讲究证据。倘若有一个人报案,拿不出任何确凿的争取,却满口“我觉得”、“我认为”,想必每一个做笔录的刑警都会勃然大怒的把这个看似存心捣乱的不速之客轰出去吧。
我觉得我觉得,我还觉得太阳是方形的呢。就因为你觉得喝水时感觉不爽便大老远的把我们叫过来,这也太失礼了吧。
不过接下来他的一句话却让我所有的恼怒都烟消云散。
他说:“赵庆已经死了,接下来的不久,我也会死,你们信不信!?”
冷柯懒散的盯着他问:“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的!!”
听他说到这里,我背脊一阵发凉。我向着冷柯的方向坐了坐,我忽然有这么一种错觉,似乎四周值班室的水泥墙忽然变成了玻璃,外面有无数不怀好意的眼睛在从上到下扫视着我。
刘年接着向下说着,他的脸色煞白,在清晨窗外的白光中,看起来宛如一尘不染的宣纸。
夜黑如墨,刘年拿着手电在空旷的公司里巡逻。
窗外挂着北方刮来的冷风,发出飕飕的声音。
劣质的手电电压不稳,发光二极管的光芒不断闪烁。
一步步在办公桌之间走着,刘年用手电照亮前方的一小片路,那光线艰难的与四面八方的黑暗对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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