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花嬷嬷无法回答,不能呼吸,唯有震愕的卡着自己的喉咙发出无意识的‘咕咕’声,有一句话滚在舌尖上拼命的要往外冲,然而满喉只余疼痛,她颓然倒下去。
“你怎么了?”胖男人开始觉得发怵,若有若如的,他闻到香气,淡雅如兰花,同时有只无形冰凉的手,一点一点顺着喉咙往上爬,可是他却不想咳,他想吐。‘哇’地一声,手里的雪姬已经吐了出来。
“很有趣。”季克容不咸不淡的声音慢慢道,“原来花嬷嬷对药味这么敏感,还好我选择了断魂香饼,若是把毒下在食物茶水中,一定逃不过她的眼。”
“你……你……”胖男人松了手,无数只小小的冰凉的手抠着他的内脏,溺水的孩子的手指,一样有尖尖的指甲与扭曲的力道,他吐起血来。
季克容视若不见,自己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眯眼看着雪姬,眼见她嘴角渗出血线,想了又想,到底还是走过去把瓶子往她面门处一晃,雪姬只觉满目清明,顿时瘫痪倒地。
胖男人凭着仅存的力气,猛地跳起来,向瓷瓶处扑过来,季克容用力把他蹬开,随即跟上去又是一脚,踩在心口上,问,“你们怎么会知道雪姬在这里?”
那人眼白翻起,襟前鲜血与白沫一起,汩汩地往外冒,眼见是不能说话了。季克容于是再不犹豫,脚上略加些力气,踩死他并不比只蚂蚁更困难。他转身去搭雪姬的脉搏,往鼻下抹了些药,她呻吟醒过来。
“别,别碰我……”雪姬心有余悸,还以为是花嬷嬷在摸她,水仙花似的十根指头往他脸上戳,季克容把她双腕握住,高高吊在头顶,“我的时间不多,你给我听好了,否则我会毫不手软的杀了你。”他一字字说,看着她的眼睛,一直看到她安静下来。
“你现在必须杀了赵湘,今晚就动手。”
雪姬瞳孔一缩,被针扎了似的,浑身颤一下。
“下不了手?花嬷嬷果然没有说错,你是个没用的女人。”季克容恨不得立刻就掐死她,忍了口气,又道,“那就帮我做另一件事。”他指了地上花嬷嬷与胖男人尸体,“等会赵湘来了,你告诉他,是你杀了这两个人。”
雪姬张大嘴,看疯子似的,“赵湘不会相信的,我不会武功。”
“这点不用你操心,杀人不一定要用武功。”季克容两指从怀里夹出个纸包,给她看,“你可以下毒……”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为什么要承认杀人?赵湘会杀了我的。”
“你真这么认为?”季克容冷笑。
雪姬用力咽了口口水,“即便他不杀我,我,我也得不到好结果。”
“你还想得到什么好结果?我现在就杀了你,或者继续替我杀了赵湘?”
……
赵湘进门时眼都红了,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是对着钟九说的,他已经醒了,正与雪姬大眼瞪小眼,后者突然掩面而泣。
钟九被她哭得心都凉了,他实在想不起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真在努力回忆,赵湘已一只手掐住他脖子,用力顶到墙上去,“你对她做了什么?这些人又是谁?”
已经把所有的帐都算到了他一个人头上,钟九的心都在滴血,根本无法分辨,只好把心一横,算了,死就死! 他恨恨的看了眼雪姬——这个坏女人,做鬼也不放过她。
雪姬定定的望了他一瞬间,只是一瞬间,钟九发现了她的痛苦,她几乎是挣扎着,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你不要冤枉他,这两个人全是我杀的。”
“什么?!”
赵湘与钟九同时大叫,雪姬毫不理会,只是转头看着窗外。蔷薇厚颜无耻的开到极盛,如果一个人所有的欢乐是不可靠的,那她的悲伤肯定也是不可靠。
她只是终于明白了,原来谁也保护不了她。
她抬起头,赵湘关切的脸,映在粉墙雕栏繁花的背景里,在阴灰色的天底下渐渐模糊,越来越遥远。
“这个人,是流香坊的花嬷嬷,你知道流香坊是什么地方,是么?其实我不是什么书香门弟的女子,我遇见你时,我,我正从流香坊逃出来……”
“那不要紧。”赵湘想也不想,立即道,“你的出身来历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可以打通官府,替你摆平此事。”
什么?这样也可以?不光雪姬意外错愕,连钟九脸上也浮起嫉妒表情——为什么有些贱人这么好命?
“其实,有些事情还是很要紧的。”有人实在听不下去了,轻轻的,从后面插出话来。
季克容纹丝不动的看着雪姬,也不真的是在看她,他的眼睛越过花纹凹凸起伏的彩绣衣料,落在她白玉兰花似的手掌上。
“你认识她么?”他伸手指了俯在地上的花嬷嬷。
花嬷嬷早死了,张大嘴,满嘴血肉模糊,眼睁得极大,眼角淌下血水。赵湘看也不看,“我知道她是流香坊的人。”
“你错了。”
“哦?”
季克容上前一步,双后拎起花嬷嬷的衣襟,霸王开弓似的,一提一分,剥豆荚般,将花嬷嬷白羊似的半个身体赤条条暴露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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