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严公子,我们有人证。”
“谁?”
“我!”一个模样很愣的庄稼汉大声应,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提了柄钝斧头,指了小严,“我亲眼看见你们不光烧了坟地,还动手把六拐子打死了。”
“六拐子?”
“把六拐子的尸体抬上来。”一时人头簇动,每个人的眼里都是愤怒。
那个有母有妻有儿女的砍柴人直挺挺横在张竹架上,面色死灰,一截老树根似的,两眼空洞向天。
“他……我……”小严震惊过度,反而说不出话来,指了死人,猛地胸口一阵浊气上冲,弯腰呕吐起来。
“你说你亲眼看到我们行凶?你是怎么看到的?”沈绯衣上前一步,挡在小严之前,目光如剑,射在那人身上,“况且我们和他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你们放火的时候被他看到了呗,这叫作杀人灭口,当时我就躲在那个草窝里,否则你们准是要连我一块杀了的。”那人长得呆头呆脑,说话居然十分流利周全,一边说一边拍得胸脯子砰砰响,“附近方圆十里地,谁不知道我阿德腿最快,今天要不是我逃得急,现在六拐子旁边就多躺一个死人。”
“好,好,你叫阿德,我记住你。”小严气到几乎要吐血,可惜旁人怎么看都是他狡猾阿德老实,大家纷纷道,“你们杀人放火还想怎么样,这世上果真没有王法了吗?”
“大家先静一静。”黄先生突然想起一事,忙止住众人,道:“我记得他们上山是吴大根带的路,有什么问题,我们还可以找吴大根问个清楚。”
“也对!”阿德点头,“我看他们杀六拐子时旁边没有别人,吴大根去了哪里?也须要他们交待个清楚才好。”
眼见群情激昂,沈绯衣沉默下来,吴大根的死一时半会哪说得清,至于其中涉及的毒药与阴谋,乡下人更不可能听得懂,就算听得懂,也没人会相信。小严急得干瞪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越是这样,众人越是深信不疑,阿德道:“看,他们说不出来,吴大根肯定也是被他们杀了,黄先生,你别替他们辩解了,这两个人根本就是杀人不眨眼,说不定还是什么江洋大盗呢。”
“呸,你个刁名,说话也不怕塞牙,站在你眼前的正是昌令县县令沈老爷,再敢多说一句,先告你个诬陷朝廷命官的重罪!”
这招果然有用,才打出朝廷招牌,众人立刻倒吸口冷气,呼地齐刷刷后退半步,大家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哼,咱们是奉了朝廷的意思,特地来此地查案的,你们这些乡野村夫只知道误听人言,小心被人利用。”小严是冲着阿德说的,谁知他竟不吃这套,反问,“你说你们是官老爷,有什么凭证?”
“这个……”小严看沈绯衣,后者苦笑,微微摇头,这次出来得匆忙,身边哪有什么凭证。
“嘿,什么诬陷朝廷命官,我看你们根本就是冒充的,这个人长得像戏子似的,鬼才相信他是县官!”
“也别要报官啦,咱们把这两个坏人杀了给六拐子和吴大根报仇!”
一伙人乱七八糟地叫嚷,手里举着家伙,显然杀心已起。
“你们要动私刑?”沈绯衣一挑眉,“黄先生,你是读书人,难道也要同乡野村夫一般见识?”
“呃……”黄先生十分矛盾,愁眉苦脸地劝道,“别杀人呀,我们还是报官吧,万一……”
“什么万一万二?”阿德呸地朝着他吐一口浓痰,“黄先生,这两个人是你让吴大根带来坟地的,咱们还没有追究你的错儿呢,现在吴大根死了,他的女人以后由谁养?你有功夫替外人说话,还不如想法子把自己疴的屎擦干净!”
黄先生彻底没了动静,几十个村民渐渐围拢收紧,将他们指定在耙心,阿德乘机道,“这两个人一看就是有钱的主,若是真把他们交到官府手里,县令收了雪花银子怕是不肯治他们的罪,到时候再把人放出来,必会来我们报仇,咱们还是现在动手,在自己的地盘上了结此事最好。”
“对!”
“不错!”
“有道理!”
沈绯衣一看要出事,忙摆出架式护在小严身前,转头道:“这些人我来对付,你最要紧的是先逃出去,记得等会打起来,你只管跑,千万别回头。”
“好……”小严才发了个声儿,沈绯衣面前就是一轮劲风,同时招呼上来的还有菜刀、杀猪刀、棍子、锄头、铁锹……可怜沈绯衣纵有再高明的轻功与招式,也禁不住这群蛮人的七手八脚,他不想伤人,未免手下留情,一时倒逼得手忙脚乱,转眼被团团困在其中。
小严最是伶俐识相的一个人,也真不去管他,瞅了个空子转身就跑,边跑边听到耳旁风声呼呼不绝,原来是后头的村人用石块砸他,匝匝如蝗虫风,略跑得慢了些,直直飞来块小尖石子,正好击中后脑勺,打得小严鬼叫起来,双脚间高低一错,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他满手尘土地才要爬起来,膝盖上津津湿了一片,不觉得痛,只是有些站立不稳,才起来又是一滑,重新跌了个狗吃屎,此时已有人追上,沉重的斧子照着他头顶心‘呼’地直劈而下……
52书库推荐浏览: 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