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严对此毫不知情,跌得一嘴泥巴,几乎敲掉门牙,正吐着泥星子双手撑地而起,人还蹲在原地,忽觉得颈子后头好一阵冷风刮过,“铛”地满耳重击声,连同人惨叫的声音,炸得浑身汗毛竖起,用力一歪身从旁边滚过去,再回过头,方见到刚才自己跌的地方已多了件东西,是半柄斧头插在泥土里,这才知道害怕,惊出身冷汗,“呀”地从地上跳起来。
阿德同样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飞出去,明明眼看快砍到小严的脑袋,一眨眼就上了天,手上还握着半把斧柄,再清醒过来时人已经摔得七荤八素,脑袋和胳膊腿儿仿佛拼凑不起来,他茫然地,抬头看眼前站着的黑衣人。
那人脸上蒙了块黑布,束得紧,遮不住双晶莹的眼,真个含情带意明丽万方,不等阿德会过神,那人已把剑尖搭在他琵琶骨上,沉声道:“你若是敢动一动,我就废了它。”
那头沈绯衣虚晃几招吓退众人,飞步奔来立在小严身旁,低头问:“你要紧吗?”
“我,我,”小严是好不容易又站了起来,膝盖处大约挫伤了,有些瘸,也不顾了,先避到沈绯衣身后躲好,仍然惊魂未定,总算能说话了,道,“我没事。”
沈绯衣放了心,侧脸去向黑衣人点头,“我就不插手了,你替我好好审审他。”
“好。”黑衣人似乎笑,眼珠子自小严脸上溜了圈,滴溜溜水银里滚的黑葡萄般,小严不由心中一动,有两个字便停在舌头尖上了。
阿德一看不妙,放声狂叫起来,“救人呀,强盗要杀人啦!”村人呼啦啦地奔上来,把黑衣人紧紧围住,长长短短家伙指定胸前,叫,“你快放了阿德。”
黑衣人哪肯理会这些人,眼里全是轻蔑,手掌微微向前,剑尖立刻刺破皮肤,眼泪似的淌下细细一条血线,对了阿德道,“怎么,你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声音不大,却透着狠气,阿德是个明白人,仗着自己这边人多,也不出声,索性把头一低,装聋作哑扮傻子。
“这位公子?”旁边有人过来劝,还是那个读书人黄先生,经过一翻骚乱,手上菜刀早不知道掉在哪里,袍子也被人群挤破,他倒是好心,满脸赔笑道,“有话慢慢说,阿德也是个粗人,你别真伤了他。”
“哼。粗人?粗人也懂得乘人之危痛下杀手?”
“呃……他刚才是打红眼啦,一时错手也是有的,好在严公子并没有出事,你饶了他这回吧。”
“我看他不但会错手,还很会错眼呢。”黑衣人手上逐渐加力,阿德痛得脸色发白,“你到底是受谁指使在这里兴风作浪,放火烧山杀人嫁祸,真以为没人能识穿你的诡计?”
“什么什么?”
“不可能!”
“阿德怎么会烧自己的祖坟?”
“你是谁,凭什么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的鬼话?”
“你们怎么知道他就是阿德?”面对众人指责,黑衣人嗤之以鼻,他笑着问阿德,“你不如把脸上那层皮揭下来给他们看看,看看没了这块玩意儿,他们还敢不敢再替你担保?”
阿德直挺挺坐在地上,仔细看,脸上居然没有任何表情,只一双眼死死地瞪住黑衣人。
黑衣人坦然与他对视,商量似的口气,“怎么样,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小严等不及,第一个跳出来:“我来!”刚才他差点冤死在斧下,心中很是愤愤,挽了袖子冷笑,“你要我的命,我只要你一张脸皮,怎么样,我还是很厚道的吧。”
一步步紧逼过去,阿德再不动声色眼里也露出恐惧,他情不自禁抬起手臂,像是要挡住脸,旁边村人本要出言阻止,但见他这样心虚胆怯的模样,不由相互交头接耳,齐齐露出怀疑之色。黑衣人笑,“你终于怕了吗?”
小严的手还未触到阿德的脸,尚离着几寸距离,阿德突然一咬牙,仰面朝天地往下倒,动作迅速得哪像个人,倒像是一只壁虎,可惜黑衣人早料到他会如此,长剑如附骨之蛆,半分也不偏,扣着他的琵琶骨紧随而下,把阿德逼得平贴在地上。
“真是好功夫!”小严乘机过去按他肩头,“看来阁下不仅仅跑得快,身手也十分了得,是平常种地时练出来的吗?”
阿德恶狠狠地瞪他,面孔狰狞得几乎变形,牙齿间咬得咯咯作响,蓦地将眉头一抬,露出种极怪异的笑。
“想死?没这么容易。”黑衣人猛地弃了长剑,欺身上前,一手捏了他喉咙,用力掐住下颌,拧鸡脖子似的挤得阿德大嘴张开,另一手探进去捏了件物事,直直地拔了出来。
拔得阿德‘嗷嗷’狂叫,满嘴鲜血直冒,黑衣人却轻松地,将手上东西往沈绯衣面前一扬,“猜猜里头是什么?”
小严凑过去看,原来是枚牙齿,不过却是灰色的,“这算什么玩意儿?”
“这就是吴大根嘴里的东西,”沈绯衣缓缓走到阿德身旁,俯身凝视他,“你不怕死?很好,我倒要看你是否每一次死都不怕!”
阿德痛得额头迸出冷汗,他一张嘴,会有血水流出来,可眼珠子还在骨碌碌转,此时见众人转而观注那颗牙,自以为得了机会,慢慢地从剑下挪出去几分,又看了眼和沈绯衣说话的黑衣人,猛地吸了口气,竟一个翻身,从剑底钻出撒腿就跑,果然脚力极佳,转眼就奔出十几步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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