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他恶心起来。
谁知女尸对光线感应极其激烈,才一被照到,虽然还闭着眼,可已经无法忍受,本来已渐渐稳定下来,此刻嘴角吐出白沫与红水,像被一只无形的巨脚踩过,硬生生把里面的汁液挤出来。
“快丢掉灯!”那人惊觉。
小严哪肯放弃灯光,忙一转腕,把灯笼藏到身后去了。
“离我远点,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灯光一暗,女尸的抗力又弱下去,那人便在女尸颈处上空,把腰带一头钩在棺材左,另一头钩在棺材右,如同在棺材上横钉了条杠子,将女尸梗在里面。
他腾出手,一手扼了女尸喉咙,另一手去翻女尸眼皮。
小严想起刚才女尸畏光,见他去开它眼,忙用足尖挑过棺材盖子,把灯笼藏在下面,只留一丝光线透出来。
凭着这一丝光线,停尸棚里所有东西都不见,只光线附近能看到两个人的影子,与棺材里女尸些许轮廓,小严须把眼睁得很大,才能看到那人把女尸眼皮翻开,露出里面血红色的眼珠。
“太可怜了。”那人低低说了一句。
他松了手,犹豫不决,低头凝视棺材里的女尸。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小严问。
“你还是好好的去吧。”他不回答,抚了抚女尸面孔,隔了厚纱手套,女尸张嘴咬他的手,他避开,叹口气,从头上拔出银簪子,簪头尖而细,他的手稳定有力,把簪头慢慢抵在女子眉心,停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小严等了一会,实在忍不住,还是出声提醒他。
此时外面传来鸡鸣声,天快要亮了,更远处人声悉索,想来仆人已经起床干活。那人听了这些声音,惊醒似的,手上猛然用力,将簪子一钉到底,女尸应手瘫在棺材里。
“好了。”他吐出口气,淡淡说。
小严瞠目结舌,脑袋里乱哄哄,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眼睁睁看他飞快地拔出银簪,撤了腰带,重新盖上大小两道棺材板。
“这就完了?”小严傻傻地问他。
那人懒得多说一个字,灯笼快熄灭了,他索性拎起来一口吹熄蜡火,又去停尸棚口,手扶了钉板,依旧用匕首挑出钉子,一块块木板起下,外头光线越来越明显,等取下所有的木板后,又把停尸棚垂帘撩起,小严只觉眼前一亮,浅金色的阳光已斜斜射在脸上。
“天亮了,你走吧,走的时候不要给人看到。”那人经历了许多仍看不出疲惫,正在墙角理包袱,他仔细地整理停尸棚里的一切,像是要把昨晚他们在这里留下的所有痕迹都消除掉,小严便呆呆地看他把一切清理得干干净净,想起自己嘴上还蒙着他给的纱布,忙摘下来递过去。
“记住,若是被人发现,无论如何,也不要把昨晚的事情说出去。”那人说,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摇摇头,自嘲似地,“恐怕就算你说出去,也不会有人肯相信。”
他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小严恍惚如梦境,看他正对着门外阳光,背影朝向自己,颀长的身形被阳光镀了层璀璨金光,隐约有羽化成仙去的错觉,猛然想起什么,追过去问:“喂,你到底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要是不说我就去问邹老爷啦!”
那人闻言停了步子,半晌,转头道:“不用去问了,我叫沈绯衣。”
他侧面轮廓格外挺秀动人,虽然与死尸呆了一夜,仍然浑身上下干净得像是刚刚淋浴更衣出来见客,小严见他施施然竟是往内宅去了,不由皱眉道:“还说怕我被人看见,自己怎么到处乱走乱窜呢?”
他声音并不大,沈绯衣却听见了,立刻扭头给他一记白眼,冷冷道:“我是邹老爷请来的镇尸官,现在自然要去回命领赏钱,而你这个不速之客,难道要被人当小偷拿住才肯甘心?”
小严并没有被邹府家丁当小偷拿住,却是在自己家门口被严老爷逮个正着,严老爷一晚没阖眼,命家人提了绳索木棍,眼见他一脚迈进门槛,不由分说,先捆起来押到书房。
“你一整晚去了哪里?是不是学人家夜赌眠娼?不孝子,这次不说清楚看我打断你的腿。”
小严低头看看自己,昨夜在停尸棚里把衣裳团得稀皱,脸上想必也是睡眼惺忪,十足一个胡闹夜归的浪荡子,不怪父亲生气,想要解释,又惦起沈绯衣临走时的话,一时张口结舌,不知怎么说才好。
“嘿,你这个混蛋!”严老爷更加肯定,心里又急又痛,向来赌和嫖是子弟糜烂的根源,如今儿子居然开始学会彻夜不归,只怕离败家之路不远了。他横着烟杆在八仙桌上敲得梆梆地,手指着小严,喝:“原指望你当了本地耆长,好歹会懂事些,谁知道还是这么不成器!”
他痛心疾首地指挥下人动用家法,小严一见势头不妙,忙道:“昨晚是邹老爷请我去喝酒,谁想到喝多了,出园子时走错了路,结果遇到以前的一个旧朋友,在他的房间里宿了一晚。”
“真的?那人是谁?”
“那人是邹老爷的贵宾,叫沈绯衣,父亲如果不信,去找邹老爷一问便知。”
“哼,我当然会去问。”
好在邹府就在隔壁,并且今天邹家五姨太出殡,严老爷便命管家拿了帖子香烛纸金元宝去,不一会儿,管家转回来,未开口,先转头向小严嘿嘿一笑。
52书库推荐浏览: 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