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逼近。
她看着他瘦骨嶙峋的脸、纠结在一起的眉,他粗壮的手臂、愤怒的目光。此时,一连串杂乱的思绪突然闯入她脑海:她有一位绝望地迈向死亡的癌症患者、被关在某处的玛丽·贝斯·麦康奈尔、这小子咀嚼的饼干、那只蠕动爬行的马陆、那指甲弹动的声音、那户外的景象,以及她那无数个寂寞的夜晚,绝望地等待男友打来的那一通短暂的电话。带着花去黑水码头区,尽管她并不情愿……
够了,一切都晚了。
“等一等。”莉迪娅平静地说。
他眨了眨眼,停了下来。
她对他微微一笑——以她对晚期癌症患者微笑的方式——然后,默默对她的男友送出一个告别祈祷。莉迪娅,双手仍被反绑在后,纵身一跃,头朝下跳进窄小黝黑的深洞中。
高倍望远镜的十字坐标线停在红头发警员的肩膀上。
还真有点麻烦,梅森·杰曼心想。
他和内森·格鲁默待在一个能俯瞰到整个旧安德森采石矿区的高地上,离搜索小组约一百码远。
内森终于说出他早在半小时前就想说出的意见。“这样做根本和瑞奇·卡尔波扯不上半点关系。”
“不,未必。”
“什么叫‘未必’?”
“卡尔波就在这附近某个地方,和西恩·奥萨里安一起……”
“那小子比两个卡尔波还恐怖。”
“毫无疑问,”梅森说,“还有哈瑞斯·托梅尔。不过他们和我们无关。”
内森又望向那些警员和那个红发女郎。“我想也是。你为什么要用我的枪瞄准露西·凯尔?”
梅森看了一会儿,才把鲁格M77狙击枪还给他,说:“因为我没带***望远镜来。还有,我看的人不是露西。”
他们沿着山脊走去。梅森想着那个红头发女警,想着美丽的玛丽·贝斯·麦康奈尔和莉迪娅,想着生命实在总是不按照你希望的轨迹行进。梅森·杰曼知道他应该升到比现在的资深警员更好的位置,他知道自己应该提出晋升要求,就像他应该以不同的态度,好好处理五年前凯蕾离开他跟了那个卡车司机的事。甚至,说不定能在她离开前,将他们的婚姻关系完全改善。
还有,他应该以不同方式处理加勒特·汉隆的第一次犯案。那时,有人发现午睡中的梅格·布兰查德的胸、脸和手停满了黄蜂……她被蛰了一百三十七次,以令人恐惧的缓慢速度死亡。
现在,他为那些错误的抉择而祷告:他的妻子、那一连串死水般的日子、担忧、坐在家门前檐廊下酗酒,连划船到帕奎诺克河追逐鲈鱼的力气都没有。他拼命想,希望能想出该如何修补那些或许已无法挽回的事。他……
“你是否想解释一下我们究竟在做什么?”内森问。
“我们在找卡尔波。”
“但你只说……”内森压低了声音,但在梅森沉默不语后,他大声叹了口气,“我们现在应该在卡尔波家才对,我和我的猎鹿枪和你以及你被拉链锁上的嘴都应该在那里。他家离这里有六七英里远,而且,这里还是帕奎诺克河北岸。”
“如果吉姆问起,就说我们到这儿来找卡尔波。”梅森说。
“那我们真正的目的是……”
内森·格鲁默可以用他这把鲁格枪修剪五百码外的树木,能在三分钟内将酒醉标准达零点五以上的醉汉弄出驾驶座外。他还擅长雕刻小鸟,如果想卖的话,收藏家绝对肯出每只五百美元的价格。然而,他的天才和智慧却未超出过这几个领域。
“我们要去逮那小子。”梅森说。
“加勒特?”
“没错,加勒特。除了他还有谁?他们正在替我们把他赶出来。”他撇头指向那红头发和其他警员,“而我们准备逮他。”
“你说‘逮’是什么意思?”
“你开枪打他,内森,一枪就让他毙命。”
“打他?”
“是的。”梅森说。
“等等,你可不能因为一心想逮那小子而搞垮我的事业。”
“你根本没有什么事业,”梅森反驳道,“你有的只是一份工作。而如果你想保住它的话,就照我说的做。听好,我曾和他谈过,加勒特。在以前那几次审讯中,在以前他杀害那些人的时候。”
“是吗?我就知道你会,一定会的。”
“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吗?”
“不知道。说什么?”
梅森盘算该怎么说才会显得可信度十足,不过他立即想起内森的眼神,想起他花一个小时的工夫打磨松木鸭子的背部,迷失在快乐与忘却中的眼神。于是,他开口说,“加勒特说如果他到必要的时候,会杀掉任何想阻止他的警察。”
“他这么说?那小子?”
“是的。他直瞪着我的眼睛说出这种话,还说他早已开始准备,并希望我是第一个,不过他得对付任何刚好撞上的人。”
“这浑账东西!你告诉吉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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