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可能的，华生。”
“为什么?是约翰逊说的或是他干的?”
“不，是他——怎么说呢?——泄露的。有此为证。”这时，我看到福尔摩斯手里捧着约翰逊的打火机。
“我不明白，福尔摩斯。打火机和湖水有什么关系呢?”
“这很简单，华生。弄到约翰逊先生的打火机之后，我自然用放大镜仔细看过，发现打火机上有明显的水垢。一般来说，一个人是不会让他的好打火机沾水的。相反，他会尽量使它保持干燥。然而，这个打火机的一些地方显然在水里浸过。你认为会是怎么回事?”
“也许莫蒂默先生，如果真是他的，把它掉到小水坑里了。要不就是约翰逊先生。”
“有可能。不过，约翰逊先生刚才说过，好长时间没有下雨了。哪来的小水坑呢?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打火机是在莫蒂默先生被扔下湖时从他身上掉下来或被人掏去的。”
“有可能。不过我必须说，光凭打火机湿过水这一事实证明不了你的结论。”
“你说得对，华生，这证明不了什么。然而，请你再考虑一下另一情况：我们的独眼朋友似乎不该那么怕水。你瞧他在湖边时显得多么不安。还有一条证据，是我根据在沙滩上看到的东西推断出来的。”
“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说。
“我的朋友，那是因为你忙着看景致，”福尔摩斯说。他的手杖这回儿可派上了用场，几乎每一步都被他戳进土里。“你津津有味地欣赏着那一副大画面，那壮丽的景色，遥远的视野。你是一位观光者，华生。可我对细小的、具体的东西更感兴趣，因为世界只有从微小的细处观察才最能看出问题。”
我早就知道，福尔摩斯最喜欢耍笑我头脑不敏锐，但这一次我却看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这样说我。于是，我对他说：
“你的话太有教育意义了，福尔摩斯。不过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在沙滩上看到了什么。”
“啊，华生，你这么喜欢直截了当，实在令人佩服。那好吧，这就是我所看到的东西。”福尔摩斯没有再说什么，他将手张杖用力向下一戳，地上留下一个小圆坑。“我们往沙滩走时，我看到地上也有这样的小圆坑。华生，对此你有何想法?”
我什么也想不出来，只好耸耸肩膀。
福尔摩斯摇摇头，与其说是气愤，不如说是难过，就像一位老师为考不及格的笨学生感到惋惜一样。“你不记得关于莫蒂默，希尔先生曾对我们说过什么了?我记得他的原话是：‘他只有一条好腿，而我只有一只好眼。’”
“当然，现在我想起来了。所以，你由此推断，莫蒂默先生可能也使用手杖。”
“我坚信，希尔先生的电报将会证实这一点。”
“因而你认为，你所看到的沙滩上的那些小坑是莫蒂默的手杖留下的?”
“我说过，华生，有这种可能。记住，约翰逊亲口对我们说过，这一地区至少有六个星期没有下过像样的雨了。这意味着，莫蒂默七月末失踪之后，地上留下的所有证据都没有被雨水冲掉。这是完全可能的。”
“可你仍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莫蒂默的尸体就在湖底什么地方。”
“没有，而且可能永远也不会有。然而，毫无疑问，这个湖是藏匿莫蒂默的尸体的最合乎逻辑的地方。”
“你为什么这样说?假如他果真遭到了暗算，这辽阔的大荒原上什么地方都能埋他的尸体，很难被人发现。”
“很对，华生。不过有一点：既然近处就有一个深湖，何必再费事在这坚硬多石的地上挖个深坑呢?”说到这里，福尔摩斯指了指我们脚下坑洼不平的道路。“在他身上缠几道链子，拴上个铁锚或别的什么重物，就会把尸体压下去，永远也不会浮上来。”
福尔摩斯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关于莫蒂默的命运，他为什么不向约翰逊问得更仔细一点呢?尤其是在他看到那个车夫显然不愿意到湖边去的情况下。当我向福尔摩斯提出这一问题时，他说：
“不是时候，华生。如果我们想在大松树营地获取有用的情报，我们就得继续装做记者。在这个时候，过多的提出试探性问题，会引起约翰逊对我们的动机不必要的怀疑。不过请放心，华生。总有一天我会向独眼约翰逊提出一大堆问题的。”
就在福尔摩斯说话时，坐在马车上许久一言未发的约翰逊回头看看我们。这时，我以为他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然而，马车夫的话很快便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说，“朝前看，先生们。大松树营地就在那儿。多了不起啊!”
第十一章 “我闻到了英国人的血味”
我们很快便发现，大松树营地很难看到“了不起”的地方。它坐落在一大片林间空地上，周围是一丛丛杂乱的小树。整个营地没有任何如诗如画的景色来弥补它本质的荒凉。在我看来，它极像一个令人讨厌的小工业城镇。
营地的大约十几座房子杂乱无章地排列在一条中央“大街”两旁。这些房子都是用沉重的大木头建成的，形式也完全一样——又长又矮，斜屋顶，窗户很少，只讲实用，没有利用油漆或其他任何装饰物以改进它那阴森的外表。这些粗糙而偏僻的建筑物的四周野草丛生，又高又细;地上到处是生锈的铁链，斧头，锯片以及其他被丢弃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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