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很想听听，”我说。我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裤子。
“华生，电报的主要内容是：无论是希尔先生本人，或是他的数不清的下级谁都没有听说过巴特利特*查默斯这个人。”
“所以你觉得很奇怪。”
“太奇怪了，”福尔摩斯说着，挪到我床边的座位上，点着一只香烟。他有时侯也抽香烟代替烟斗。“因为一方面，巴特利特*查默斯似乎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而另一方面，他似乎又比空气还轻。”
“别一大早就让我猜谜。你给我解释一下。”
“那好吧。请想：查默斯在派恩县拥有好几片重要的林地，又是有名的勒格朗德先生经营的伐木公司的投资伙伴。正如我所说的，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似乎是一个实力雄厚的商人。希尔先生本人在这里也有很多产权，然而他却从未听说过这个人。再说，查默斯先生在欣克利似乎也同样不为人所知。”
“你怎么知道?”
“你忘记我是侦探了?”福尔摩斯有点粗暴地回答说。“我的职业就是了解情况。所以，今天上午当你躺在睡神摩耳甫斯的腿上休息的时候，我花了好几个钟头同伐木工，木材商，店主以及欣克利的其他居民进行了交谈。尽管其中有几位承认偶尔见过查默斯先生，甚至还和他说过一两次话，但对他的情况谁也说不上来。他有家吗?没人知道。他住在哪?不知道。他是哪里人?有耸耸肩膀。我告诉你，华生，这事太稀罕了。我希望你能给我些提示。”
我想了一会儿说，“啊，也许查默斯先生生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也许是。然而，他在那么多人里找出你来，代表他那位据说被误解的伙伴勒格朗德先生辩解时，并不怎么沉默寡言。”福尔摩斯掐灭香烟，站起身来说，“不管怎样，我们该走了，华生。立刻装你的旅行袋。我们必须准备好赶快搬家。”
“搬家?搬到哪去?”
“搬到更安全的位置，”说着，他把门朝走廊打开。“我已经感到欣克利这地方不舒服了。准备好以后去餐厅找我。”
我匆匆穿上衣服，收拾好旅行袋，下楼来到宾馆餐厅。尽管天还远不到中午，餐厅里已经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草烟雾。我正在烟雾和喧闹声中寻找福尔摩斯，突然听到有人提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听说座谈会夜里勒格朗德挨了一枪。狗娘养的，活该，”一张桌子边一个相貌粗俗的人说。他的三个同伴——从打扮看都是林区人——听到勒格朗德的不幸遭遇似乎也同样高兴。
“你认为是谁干的呢?”一个人问。
“伐木工，我敢打赌，”另一个人说。“这些树林里很多路猴和剪刀的身上都有那只大青蛙给他们留下的一片片天花。”(1)
一桌人都觉得这种谜语般的话很有趣，便哈哈大笑起来。我听到了他们的不少谈话，却又不显得是在偷听。然后，我继续寻找福尔摩斯。最后，我发现他背靠墙坐在厨房旁边的一张桌子上。盘子里已经放上了一大堆炸鸡和水果布丁。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我要过面包，奶酪之类一小份午餐之后问。“我们去哪儿?”
福尔摩斯以其特有的方式回答了我的问题。“华生，你注意到过猫是怎么捉老鼠的吗?”
“没有，不过我断定你会告诉我的，”我说。我担心福尔摩斯又要就案件调查艺术对我进行一番令人费解的说教。他在这方面太出名了。我的担心很快便被证实，因为福尔摩斯将身子靠在椅背上，两手放在头上，开始了如下谈话：
“我在牛津大学上学时，(2)不幸有一只猫。也许我应该说，是它拥有我。我给它取个名字叫迪潘。(3)那是一只家系不详的大黑猫。和别的猫一样，它天性懒惰，而且性情相当暴躁。但它确确实实是一个捕鼠能手。观看它的捕鼠技巧相当有趣。”
“毫无疑问，”我说。因为我打断了他，福尔摩斯责备地瞪了我一眼。
“我刚才说过，”他接着说，“迪潘展示了独特的捕鼠方法。它一旦闻到老鼠或其他啮齿目动物的气味，就会变成耐心与持久的模范，连续几个小时静候猎物出现。迪潘和狗不同，狗闻到气味，反应很激动，而且会向气味扑过去，除非是经过训练的狗。迪潘则保持一定的距离，小心翼翼地远远避开老鼠可能出现的地方。换句话说，它似乎本能地知道，如果它能闻到老鼠的气味，那么老鼠也能闻到它的气味。然而它又绝不会离得太远，以保证只需决定性的一跳就能抓到目标。那个迪潘它是一只非常聪明的猫。要不是在海伊大街上被板车轧死，我毫不怀疑它将会有一个长期而成功的捕鼠生涯。”(4)
“非常有趣，”我说。“请你告诉我什么意思。”
福尔摩斯耸了耸眉毛，就像一位教授对他最愚钝的学生表示不悦一样。“意思就是，华生，我们该离开欣克利了。我们追踪红魔已将近一周，但我们的努力收效甚微，因为他也闻到了我们的气味。如果我们后退几步，就像令人敬佩的迪潘惯常所做的那样，有一天恶魔就会从巢穴里出来，那时候我们就可以猛扑过去。此外，还有一件事需要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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