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笑中直眨巴眼:“你能不能用老百姓听得懂的话说明白一点儿?”
郑法医皱了皱眉头:“就是杨薇左边的后脑勺曾经在墙上撞过一下。”
“哦。”大家都明白了,但又不知道明白了这个意义何在。郑法医似乎也仅仅是说一句而已,接下来就不吱声了。
按照惯例,现场勘察陈述从现场外围环境开始:“案发现场位于青塔小区6号楼四楼409房间。该楼有两部电梯和一部内置式步行梯。两部电梯监控摄像头均已作废,但在1号电梯内提取到杨薇的指纹,在2号电梯内提取到甫波和樊一帆的指纹,可证实他们三人在案发前后都是乘坐电梯到达四楼的。”
负责会议记录的丰奇抬起头,看了看屏幕上的指纹画面说:“不一定吧,那些指纹也有可能是以前留下的啊。”
在我国的刑侦工作中,案情分析会是一个重要的环节,讲究的是群策群力,运用集体智慧。所以,这样的会议一是不讲什么尊卑,二是强调气氛活跃,谁有意见、谁有质疑都可以马上提出,比如普通警员认为上级的思路有误,就应该直言不讳地指出并陈述自己的想法,事后谁也不会心存芥蒂。实践证明,这是一种非常民主的、良好的侦缉机制。
刑警一面移动着鼠标,用箭头指示画面,一面解释道:“你们看,经过氩离子激光器的绿色激光照射,上述3人的指纹均显现为淡黄色,因此可以认定为新指纹。如果是以前留下的旧指纹,显现的色泽应该是橙黄色的。”
见丰奇没有再说话,他接着陈述:“409房间的门为木门,门上距离地面92厘米处有鞋印一个,经过比对系甫波留下。他称自己到达现场时门就是开着的,他在恐惧中曾经踹门一脚。该门门锁保留完好,无撬痕,表明是用钥匙打开的。
“进入409房间,在客厅电灯的开关按钮上提取到杨薇指纹一处。
“409房间为一室一厅,北向。厨房的门呈开启状态,橱台的组合刀具架上缺少木柄不锈钢厨刀一把。卧室的门呈开启状态,室内未发现可疑物体。洗手间的门呈开启状态,墙上悬挂的一面镜子被打碎,玻璃碎片撒落一地,水龙头和抽水马桶等均无使用过的迹象。由于房间是洋灰地面,且灰尘不多,无法有效提取鞋印。
“阳台和卧室均采用铝合金窗户。阳台的窗户紧闭。卧室的一扇窗户呈打开状态——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在窗框上发现了一处擦痕和一个比较清晰的下半手掌掌纹。”
会议室里一阵轻微的骚动。从投影的画面可以看出,擦痕位于窗框的下框位置,像是用钩子钩出来的,连漆都刮掉了一层,而半个掌纹位于窗框的右框偏下位置,比较清晰。
马笑中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叼出一根,问:“造成的原因是什么?是最近留下的吗?”
“这些还都不清楚。”那名刑警说。
马笑中从桌上铝合金的“禁止吸烟”人字标牌下面摸出一个打火机,咔地点燃香烟,狠劲儿嘬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你接着说。”
他这么一抽,会议室里的烟鬼们可都坐不住了,纷纷点烟,一顿狠抽。很快,屋子里变得跟爆炒西红柿的厨房似的,烟雾缭绕,呛得郭小芬直咳嗽,可是在案情分析会上抽烟是警察们主要的减压方式,她也不好提什么意见。
刑警右手食指在鼠标上一点,杨薇尸体的照片顿时出现在屏幕上:闪光灯的照射下,靠墙坐在血泊中的女人发出刺眼的光芒,像是一条被切成段的无鳞鱼。她的手中握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匕首,毫无生气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这是郭小芬第一次看到杨薇的尸体,她的感觉和马笑中一样:杨薇在死亡的最后一刻,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不可思议的东西——与其说是被杀死的,她更像是被吓死的。
“她死得真惨啊!”丰奇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不禁感叹道,“她没有留下什么提示凶手的东西吗?比如用手指蘸着血写什么字之类的?”
“没有发现。”刑警摇了摇头。
司马凉一声冷笑:“你看推理小说看多了?”说罢用余光扫了郭小芬一眼。
郭小芬装作没看见。
丰奇尴尬地闭上了嘴。
“死者身穿黑色针织筒裙,脖子、手腕、脚腕、耳垂、手指等部位没有佩戴其他饰物。”刑警继续陈述,“裙子上的口袋里发现钥匙一串,其中有一把可打开409房间。另外,根据甫波和樊一帆的证词,死者不会开车,没有驾照,当晚是骑自行车来到青塔小区的。我们今天中午在小区内自行车棚里发现了一辆红色的捷安特女车,证实为杨薇所有,而且她遗留的钥匙中有一把可以打开车锁。”
又一张图片,是那把木柄不锈钢厨刀的特写,血迹斑斑,却依旧寒光凛凛,有如刚被冰镇过一般:“死者手中握着的木柄不锈钢厨刀,正是橱台的组合刀具架上缺少的那一把,而且与死者的伤口吻合,证实是致死的凶器。我们只在刀柄上提取到死者右手的指纹和掌纹,刀柄的底端采集到部分玻璃碎屑,系打碎镜子时沾上。”
嚓!
郭小芬的脑海中仿佛擦着了一根火柴,火光一闪,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但火焰旋即熄灭,脑海再次陷入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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