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子呆呆地看着那个弧形,一言不发,那滴含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慢慢地滑落面颊。
呼延云沉默着。
“最后,他动不了了,话都说不出来了……”蔻子使劲咽了几下,说,“可是他又想和网友聊聊天什么的,我和他妈妈就把他抬到靠墙的那个沙发里,电脑桌搬到他面前,他用手指慢慢地移动笔记本电脑的球形鼠标,点击软键盘来一点点录入文字。赶上手指痉挛跳动,鼠标根本无法定位,所写的内容被搞得乱七八糟时,他就仰起头靠着墙,闭上眼睛,脸上充满了绝望,时间长了,墙上就留下了那么个印子……”
“天啊……”郭小芬十分震惊,“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啊?”
蔻子摇摇头:“我说了我不知道,他竭尽全力来保守这个秘密,他的妈妈——就是坐在阳台轮椅上的那个老太太,虽然知道真相,但在他病死之后就精神失常了,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呼延云面对着墙上的那个印迹,神情肃穆得有如站在墓碑前。
马笑中把书房的门关上,问:“那母女俩是怎么回事?”
“她们?她们就想着怎么能从这里再找到铜镜,拿出去卖钱。”蔻子轻蔑地说,“阿累死后,趁着他妈妈精神失常,樊一帆伪造了一份阿累签名的遗嘱,除了这套房产留给老太太以外,其他所有财产都划归她的名下,阿累收藏的无数珍贵的铜镜,被她一一拿去变卖。王云舒和她妈妈看在眼里,急得直冒火,没事就跑过来翻阿累的东西,看看能不能捡到‘漏儿’——尤其是那面失踪了的透光镜。”
“透光镜是什么玩意儿?”马笑中问。
蔻子说:“我不是很懂铜镜,所以不大清楚,据说是阿累所有的藏品中最值钱的一面铜镜,价值几千万元呢。”
“这么多?!”马笑中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过,她们找不到的。”蔻子说,“小萌——就是这家的用人说:阿累把那面镜子给了小青。”
“蔻子。”呼延云突然说话了,“杨薇被杀的事情,恐怕你们已经都知道了。你觉得,小青是杀害杨薇的凶手吗?”
蔻子摇摇头:“不会,要杀,她也是杀樊一帆,她和杨薇又没有什么直接的仇恨。”
“你刚才说这家的用人,叫小萌的,她现在不在吗?”呼延云问。
蔻子也一副很纳闷的表情:“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杨薇被杀了之后,她就变得怪怪的,老是一副躲躲藏藏的样子,好像很害怕什么似的,家务做得特别不认真,伺候老太太也心不在焉的,而且经常不在家,再这样下去我看要解雇她了。”
“好吧,蔻子,你去把王云舒叫进来好吗?”呼延云说,“另外,麻烦你再等一等,不要走。”
蔻子点点头,出了书房。
“她的口吻,有点儿像这家的女主人呢。”郭小芬轻轻地说。
王云舒进了书房,猪腰子脸吊得老长,一双楔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屋里的几个人。等马笑中把门关上,她立刻问:“蔻子说我坏话来着吧?”
“你有什么坏话可以让她说呢?”呼延云饶有兴趣地问。
王云舒顿时傻了眼,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杨薇的死,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王云舒说。
“出事那天,是谁提议去望月园玩捉迷藏的?”
“是……是我。”
“也就是说,一群人在你的提议下去望月园玩儿,然后在同一时间,杨薇被杀死在相邻的青塔小区。”呼延云的声音平静得像用指头在捋着什么,“你觉得,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呢?”
“这,这……”王云舒急了,“我可没杀杨薇,我们每次晚上聚会,都要去望月园玩儿捉迷藏的啊,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别人。”
呼延云把话题一转,问:“你们到望月园之后,是从几点开始玩的?”
“晚上11点34分。”王云舒不假思索地回答。
郭小芬很惊讶:“你怎么这么肯定?”
“玩儿之前我看了一下手表。”王云舒说。
呼延云接着问:“游戏怎么玩儿呢?”
“就是大家一起到望月园去,先手心手背,出局的那个负责抓人,其他人都藏起来,选对地方后一动也不许动。在一定的时间内,抓人者把躲藏者全抓出来了算赢,没有被抓住的人也算赢。赢的人有资格在下一轮游戏中直接当躲藏者。”
“一次游戏要玩多长时间?”
“我们一般玩两种,15分钟一轮或20分钟一轮的。”
呼延云目光一闪,缓慢而清晰地问:“你们那天晚上玩儿的是多长时间一轮的呢?”
王云舒说:“15分钟一轮的。”
“谁提议玩15分钟一轮的?”
王云舒想了想:“好像是蔻子,她说玩儿15分钟一轮的,大家都没意见,然后游戏就开始了。”
“我不要‘好像’,我要的是肯定。”呼延云盯着她说,“到底是谁提议玩15分钟一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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