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也许不该用自觉两字。
用自觉的话,仿佛就好像能感觉到自身是存在的样子——但是江本觉得,自己自身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
总是把自己的事情当作别人的事情一样去考虑。——或者连考虑别人的事情的等级都没达到。
在这20年间,江本一直这样活着。仿佛是俯瞰自己的肉体和精神一样,一直这样活着。
一边看,一边活着。
那些假装是通情达理的心理医生,把江本的性格归咎于孩提时的入院生活。在死的深渊徘徊的她,总觉得现在还有什么残留的后遗症,这才是她这么孤僻的原因。
这么离题,不可能是正解。
虚有其表就是虚有其表,也只是虚有其表。
(我的敌人,不是什么病)
(就算是住院,病也不是我的敌人)
(因为,要说为什么)
(我与病魔斗争的时间很长,长到都已经谈不上什么斗争了,顽疾,也就谈不上什么顽疾了。)
是零。
当然,是普通人,也是老百姓的江本智惠,对于性命的丧失,也就是死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无法去捕捉——倒不是说她很达观。
死确实是厌恶的。
但是,并不害怕死亡。
不能接受突然去死,并不代表她放不开自己的死。
(并不是说放的开自己的死,而是根本无法去放或者不放)
总是会这样想。
江本知道自己的弱点。自己的弱点就是,没有敌人。
(并不是自己弱,而只是0罢了。)
不是强弱的问题。
是有没有的问题。
是开和关的问题。
不是1和0的问题。
(所以我,成不了名侦探,也成不了杀人犯)
(因为我没有成为那些人的价值。)
如果江本被放在侦探小说里的话,肯定不是名侦探或者杀人犯,也肯定不是助手或者共犯——连目击者,举证人都不是。
最小的角色。
为了被杀掉而存在的,而登场的角色。有名侦探和杀人犯这么一对,也就要有杀人犯和被害者这么一对。也就是,最惨的角色。
最受害的角色。
被杀害,而且有十足的被杀害的理由。就算是编,那也是编的有声有色,所以多数的情况,被害者,都是比杀人犯更加可恶的存在。
罪无可赦,而且被随便的,被安上了立体音般的效果。
被杀也没有办法,太过随便的角色。
实际上,看侦探小说开头,去猜谁是凶手可能还有点难度,但猜谁被杀?那还真是很简单。
因为这就是讲述谁被杀掉的故事。
理所当然的。
而最残酷的就是,在出场人物表里,自己的名字后面,有着“被害者”这个头衔。
什么第一被害者。
第二被害者。
第三被害者。
这到底是什么?不像是标记的标记。
没有被倾注爱的描写。
这些专门为了被杀而登场的角色,比起被打的杂鱼,比起找茬的小混混,地位还要低下。
(不过,这才是)
(这才能与我相呼应)
像是出了什么差错一样,导致自己活着。——像是出了什么差错一样,才导致自己没死。这就是江本。除了中学的住院时间以外,这种想法一直存活在江本的心里。
本来就是不死才奇怪的样子,但是却失败了,弄错了,才导致自己活着,这样的感觉。
我是因为出了什么差错,才能存活到现在。
不能像大家一样普通的活着,不能像大家一样普通的思考——满载着失落感和劣等感活着。
并不在是说被杀了也没什么。
因为没有被谁杀害,也没有为杀人犯做嫁衣。而是不知道为什么的,一直活到了现在。
(当然,我是懂的)
(这种东西只是一时性的感情罢了)
连思想都谈不上。
从江本很小的时候,就没什么其他事情干,只能把这个深深嵌入脑中——妄想。
把现实中的人,比作侦探小说里的人物,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到底能怎样?这些假设?
这些比方有什么价值?
现实中根本没有名侦探。
被害者在现实中也只是单纯的倒霉。
(只是太过于沉浸于妄想,考虑的太深。如果平常很忙的话,立刻就会忘记这些。)
这些并不是随便想想的事情,对于这些事,其实自己也很确信。
估计,大概会这样吧。
会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差不多忘记吧。
走入社会,开始工作。
组成家庭,生儿育女。
不,说不定都不用等到大学毕业——遇到自己心目中的“他”之后,说不定就不在会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了。
嘛,总之——有其他需要考虑的事情的话,这些东西的优先顺位也就会自然的下降吧。
值得考虑的价值的高低。
(反过来说,就是我现在没有什么能考虑的事情)
不过。
要说这很可怕的话,确实。
就算不说这很可怕,那也还是可怕。
(自己原来还在考虑这些事情,真是没必要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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