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非常精明,他立即预见到了这件事给东厂带来的可怕后果,这已经不是他能独立处理的,必须告诉父亲,所以,他把这件事和自己的推断告诉了严嵩。
严世蕃下令利用各种机会打击徐阶集团,是得到了严嵩的首肯的。但是,当他听了严世蕃的报告和推测之后,把严世蕃痛骂了一顿,说他因小失大。
严世蕃很委屈,在下面做事就是这样,同样的事情,如果成功了,上头会夸你能干,有先见之明,如果因故失败了,就会痛骂你傻蛋无能。严世蕃可不敢顶撞老爹,只能低着脑袋听着挨训。
训完之后,严嵩让他立即用八百里加急赶往镇海县,处理这件事,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而且单人乔装秘密前往,不准带任何人。于是乎,严世蕃便颠得屁股痛,两天两夜不合眼,赶到了镇海县。
当得知严世房在东厂衙门里之后,严世蕃长舒了一口气,事情至少还没有坏到难以收拾的地步。他立即询问了事情经过,便得知这一切,却是县衙一位刑名师爷查出来的,而这位师爷查清是他们东厂做的之后,却主动把事情告诉了东厂,并用八百里加急报告了严嵩。这才使得事情有了挽救的余地。
听了严世房的叙说之后,严世蕃立即让刁鹏去请这位县衙的刑名师爷司徒策来。
严世蕃的老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求他办事的人海了去了,他是被人求惯了的,而翻过来让他求人,还不太会,态度不知道怎么摆。加上严世蕃对这个年轻的刑名师爷这样做的目的很存疑虑。所以,司徒策来了之后,他便习惯性地阴着脸瞧着他不说话。想不到把司徒策惹毛了,直接把他此行的目的挑明了,并要拂袖而去。严世蕃见惯了那些溜须拍马的笑脸,偶尔遇到一次这种不卑不亢的人,反倒引起了他的兴趣。并且,这件事后面怎么办,还得听人家的,说白了,现在真的是自己有求于人,而不是人家来求自己。
严世蕃听了司徒策的话,赶紧换了个态度,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慢慢走过来,拱手道:“司徒先生,很感谢你所做的一切,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锦衣卫,严某很是感激啊。”
司徒策道:“感激不用,因为还没到感激的时候。最迟明天,锦衣卫就会查明这件案子是你们东厂办的如果再不采取措施的话”
严世蕃脸色有些难看,道:“先生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让刁大人请你过来,就是要好好商量这事怎么办才好,先生请坐下说话吧?”
司徒策听他言语和顺了,态度也谦恭了,还叫自己先生了,这才点点头,撩衣袍坐下。
严世蕃道:“先生觉得,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司徒策道:“破案我在行,别的我不行,严大人见多识广,又深知该如何对付锦衣卫,所见才是高明的,还是请大人指点,若需要我跑腿的,在所不辞啊。”
严世蕃又好生瞧了司徒策好几眼,一般人逮到这样的立功机会,那还不巴巴的献计献策,以图更大的功劳,想不到这县衙小师爷,竟然往后缩,推个一干二净,只愿意跑跑腿。要跑腿,东厂番子多的是,用得着你啊。不对,这小师爷说不定是欲擒故纵,先探探自己这边水深水浅,再做下一步打算。
如何对付这样的人,严世蕃自然知道,当下微微一笑,道:“我是很重情义的人,凡是甘心帮我们的,我从来不吝啬,不管是金银财宝,还是高官厚禄,到时候都要论功行赏的”
司徒策淡淡一笑:“说实话,我并不是想帮你们,我只是在破案过程中,发现了涉及到你们东厂的案子,所以通告你们一声而已,这是我刑名师爷的职责,只要案子涉及到锦衣卫或者东厂,我都会通告你们。所以,不需要给我高官厚禄,也不需要金银财宝,钱财在我眼中如粪土一般。再说了,目前我还能养得活我自己。”
严世蕃很是意外,居然还有对金银财宝和高官厚禄说不的人?奇怪地看着他:“那你刚才说的,可是要帮我们的话呀”
“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严阁老,那就非同一般了,说实话吧,我不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不想当一条被烤熟的鱼。所以,我想让这件事尽可能的大事化小。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岂不是都好吗?”
严世蕃冷笑:“如果能像你说的这样,那就好了,但是,锦衣卫可不是善类,没有先生这么好的心呀”
“事在人为。”
“是吗?先生真是这样想的?”
“明哲保身,这是每个人的基本生存思想。”
“那先生为何在给家父的画像中,附送了一副珍贵之极的《兰亭序》临帖?”
司徒策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知道刁鹏拿错的那个字画,竟然是王羲之的兰亭序临帖本,更不知道这个临帖本居然珍贵之极。但是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只是微笑着看着他。在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的时候,最好的回答就是不回答。
严世蕃仿佛抓到了司徒策假装清高的痛脚,道:“这幅《兰亭序》是唐冯承素的临帖,乃是王羲之所有临帖中最佳者,后来失传,不知所踪,想不到竟然到了先生手中。家父拿到这幅字,爱如至宝,目不转睛看了一个时辰,竟然落下泪来,说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样的真迹,当真是不枉此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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