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乌尔放下桌布,站起身来。肯定地,杀死塞罗尔的人偷走了手稿,这是不言自明的。借书登记簿摊在桌子上。拉乌尔在查看借书那栏。
欧奈维尔伯爵的《回忆录》:
六月六日,加尔瑟朗男爵。
他又看了一眼还书那栏。
欧奈维尔伯爵的《回忆录》:
六月十四日,加尔瑟朗男爵。
手稿应该在这里呀!
拉乌尔知道呆在这个地方所要冒的一切风险,可是他无法离开。眼前的这一罪行使他心神不宁,他模模糊糊地感到他正面对一个强大、果敢的和野蛮的敌人。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好啦,”他喃喃着,“这也许只是一种巧合。我这么大动肝火是不对的。”
他又低下头去看登记簿:六月十四日,加尔瑟朗男爵。
他的手指指到另一条上:六月六日,加尔瑟朗男爵。
突然,他惊讶地叫了起来。字体……字体并非完全一样,只是很相像而已。两个登记本上的字都应该是出自管理员之手。第一个毫无疑问,是由他登记的,可是第二个,就是六月十四日的那一条,是模仿出来的。笔划很重,而且写得很马虎。
至此,所有的情况都十分清晰地在拉乌尔的脑海里生成了,这是严格的再现:来人打倒了管理员,然后匆匆地把尸体藏起来,取走手稿,借此掩盖这一罪行的真正动机。
“哈!我差一点儿上当受骗!”拉乌尔大叫起来,“啊!安排得真不错……只是,我也一样,我也很喜欢模仿笔迹,你懂吗,男爵。我也同样,我有我的小常识……也就是说,你想把手稿据为己有啦。你害怕看到它落到那些不配看它的人手里……了不起!你也许在搞收藏!男爵大人对历史颇感兴趣。男爵大人掌握了文字说明!”
愤怒、仇恨、喜悦在拉乌尔的心中交织在一起,使他的脸孔变了形,使他的双手攥紧了。他喘着粗气,把写有读者地址的卡片箱拿到了自己手中。
“G……加杜瓦……加夫内……加拉伯尔……这里……加尔瑟朗……加尔瑟朗男爵……巴黎康巴塞雷斯大街十四号乙……”
他蹑手蹑脚地走出办公室,穿过候见室,然后很细心地关上了门。
“现在,就看我们两个人的啦,了不起的人!”
拉乌尔确实没有弄错。男爵的府邸在一座小花园的尽头,显得豪华、大方。通往台阶的小路铺着细沙,小路两旁种着蔷薇。右边,在小灌木屏障的后面,好像是冬天的暖房。拉乌尔按响了栅栏门的门铃,一个身材像摔跤运动员,但是却穿着西服、戴着白手套的用人,走过来给他开门。他愣了一下。这高大的身影、这方头大脸,他曾经在河边看到过,就在那条小船上。所以,他的猜想是不会错的。他这样干是对的。
“请将我的名片呈加尔瑟朗男爵大人。”他说,“我想跟他谈一件急事。”
“先生是否有预约?”
“没有。”
“既然这样,我担心先生不会被大人接待。况且,大人正在用晚膳。”
拉乌尔把这个用人的手拧到背后。
“说话干净点,奴才。把我的名片递给你的主人。只需告诉他我是从波拿巴大街来的就行。”
“可是先生……”
“滚!”
用人被打掉了骄气,低声咕哝着朝房子走去。拉乌尔漫不经心地跟着他,路上,他摘下一朵蔷薇花,闻了闻,然后把它插在了衣服扣眼上。此时,用人已经回来了。
“恳请先生进去……”
他给拉乌尔带路,穿过一间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厅,朝饭厅走去,银餐具的响声不时地从那里发出来。拉乌尔十分礼貌地鞠了一躬。男爵手里拿着叉子,眼睛在盯着他看。这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人,很厚实,血气方刚,像演员一样把胡子剃得光光的。他竭力要表现得冷漠,只是脸上流露出十分烦躁的神情。
“我肯定,”他说,“您如此坚持真让我吃惊。因为我真看不出……”
他耸了耸肩,继续吃鸡胸脯肉。拉乌尔提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的对面。
“您让我吃惊,亲爱的男爵。您怎么没有想得更远一些呢?……为什么,真是见鬼,在这个时候接待我呢?”
“请您住口。”对方打断道,“我们结束这一切。您强行闯进我的家门。您进到这里,就像……就像……”
他在找一个比喻,显得很不自然。接着又狠狠地说:
“请说明原因。”
他的目光与拉乌尔的交织在一起,坚持了一会儿,两个人互相盯着。男爵第一个移开了眼睛,然后很宽容地继续吃了起来。拉乌尔从盘子里抓起一只鸡腿。
“您同意吗?……您想一想,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我用手抓……一点也不讲究。”
男爵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开始玩起游戏来。
“阿尔贝!”他喊道,“给这位先生拿一套餐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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