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您还没用饭后甜食……另外,我应该承认,您最终刺激了我的好奇欲望。您方才所说的,竟如此地意想不到,如此离奇……我不敢说:是否真实。”
“要敢,男爵,要敢。这个字眼用得很准。真的!”
“我在想您把这个怪诞的故事发挥到了什么程度。”
“直到向您交出杀人犯的名字,如果您愿意的话。”
“就算我愿意吧。”
拉乌尔向后一仰,哈哈大笑起来,而他越是笑,加尔瑟朗就越是狂怒地掩饰自己的表情。
“这太怪了。”拉乌尔低声说,“不,您非常滑稽可笑……就好像您不认识他——杀人犯似的。可是就是您呀,男爵。您想让他是谁才好呢?”
“非常精彩!您敢断言……”
“不。”
“哈,还是的。您还不至于到这一步吧。”
拉乌尔猛地一下子收住笑,操着冷峻的语调,轻轻地前倾着身子说:
“我没有断言的习惯。我肯定……我保证。第一位专家来后,他把您的笔迹标本同借书登记簿上的假签名进行了比较,结论是两个字迹完全一样。”
“总还得有人想到要再进行一次核对吧?”
“有人做了这个提议。”
“谁?”
“我。”
“那您认为这就够了吗?”
“不够。”
“那又怎么办?”
“另一位专家只要比较一下您的左手拇指指纹和留在带有吸墨纸的垫板上的血指印也就足够了。”
“而这种比较也是您要求做的?”
“也是我。”
“也就是说,一切都取决于您。取决于您一个人。拉乌尔·达皮尼亚克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拉乌尔·达皮尼亚克把自己视作上帝了。”
“差不多是的吧。”
男爵也向前倾下身来,他们在桌子上互相对峙着。慢慢地,男爵的手指弄皱了桌布,拧着,同时他的脖子也涨得越来越红。最后,他以一种嘶哑的嗓音吼了起来:
“多少吧?”
“什么多少?”
“你开的价?”
“我开的价。什么价?唉呀,您把我当成什么人啦?我开的价?……绝对没有。我只不过是一个传信的。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只是还有这位认真的塞罗尔先生的灵魂。而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尽管不妥协,却通情达理,这一点务必请您记好。而且不记仇。他只要收回手稿以便能够睡安稳觉。‘叫这个无耻之徒把手稿还给我,’他对我说,‘我就什么也不计较了。这样,我在另一个世界也就不难受了。’”
“这是勒索和要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武器。”
“我更爱我自己的。”
男爵按了一下铃。用人出现了。按照他主人的授意,他拉开一只抽屉,把戴白手套的手伸进去,从里面拿出一把手枪,然后瞄准拉乌尔。
“别动,我的小好人。”男爵命令道。
他又按了一次铃。拉乌尔看到出来的是他曾看到同样在小船上出现过的一个罗圈腿的矮子。
“祝贺您!您是在植物园里把他们选出来的吧。”
看到两个家伙朝他走拢来,他便说:
“把爪子放下,下贱胚……阿尔贝,到客厅去伺候我们喝咖啡。”
然后,他看了看表:
“十点半。时间过得真快。在您这样的人家才不会烦闷,男爵。哈!人们都说您懂得让您的人消遣。很遗憾,我得在一刻钟之内向您告辞。”
“真的吗?”
“是的。在差一刻十一点,说得确切一些,我有一个约会。”
“跟一位女士?”
“不,每次……跟一位我不愿意让他等的朋友。”
“那他可要等啦。”
“哈!不会的。如果我不在一刻钟之内离开您家,他就要把一个小包交到某个地方去……噫,猜一猜小包里有什么东西?……不知道?……没有想象力,男爵……很简单,就是垫板的一角,就是常用的那一种。”
拉乌尔为自己倒了点波尔多酒,叉起双腿,一只手臂放在椅子后面,像品酒师一样地慢慢喝着。男爵的脸都变了样。
“您真蠢。”拉乌尔说,“您真是蠢到家了!您甚至都不想一想,我会就这样自投狼口吗……滚开,你们其他人。”
用人们看着加尔瑟朗。他点了点头。阿尔贝把枪放在他的面前,然后低声咕哝着跟另外一个一起走开了。
“您还要向我隐瞒无关紧要的事。”拉乌尔说,“那么,这份手稿呢?……我只有七分钟了。但愿我朋友的表不要快了。”
“流氓!”男爵恨恨地咒骂着。
“我不需要您的忏悔……手稿!”
男爵看了一眼手枪。有一阵子,他好像在犹豫,然后把餐巾扔到地板上,站起身来。拉乌尔从容地伸出手去,把枪抓到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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