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莱特讲完了,德内里斯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双手放在背后,然后把前额贴着窗玻璃,思考了相当长的时间。后来,他咬牙切齿地总结道:
“太难了……太难了……然而有点微光……这最初的白色微光指出隧道的出口。”
他又坐到长沙发上,对两位年轻女人说道:
“要知道,有两件奇案明显相似,手法相似,主角相同——作案的是同一对男女,无可辩驳——应该发现区别这两件奇案的不同之点,一旦有所发现,那就离得出确切的推断不远了。然而,经过千思万想,我觉得这个敏感之点在于劫持雷吉娜的动机与劫持阿尔莱特的动机不同。”
他停了一会儿,笑了起来。
“这似乎跟我刚才讲的毫不相干,或者顶多是拉帕里斯的真理①,但是我向你们肯定,情形突然变得简单了。我美丽的雷吉娜,您毫无疑问是由于那些金刚钻而被劫持,诚实的范霍本痛哭丢失的金刚钻。在这方面,没有异议,我肯定贝舒先生如果在场的话,也会同意我的看法。”
①拉帕里斯(La Palice,1470——1525)法国元帅。士兵们在一首歌中歌颂他:“临死前一刻钟,他仍英勇奋战。”后来这首歌的含义发生了变化,说他太天真,徒劳无益地战斗。拉帕里斯的真理意为天真而无意义的东西。——译注
贝舒先生一言不发,等待谈话继续下去,而让·德内里斯把脸转向另一个女伴。
“至于你,漂亮的阿尔莱特,脸蛋比金丝绒还要柔软,人家为什么要费力抓你呢?你的全部财产大概还装不满你的掌心,不是吗?”
脸蛋比金丝绒还要柔软的阿尔莱特,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出示她的两个空空的掌心。
“你一无所有,”他喊道,“因此,动机是盗窃的假设被排除了。我们应该考虑作案的动机,不外乎为了爱情,报仇,或者两者兼有。那涉及执行一项计划,你可以提供方便,或者成为障碍。恕我直言,阿尔莱特,请不要害羞地回答:到目前为止,你恋爱过吗?”
“我认为没有。”她说道。
“你被爱过吗?”
“我不知道。”
“然而,有人追求过你,对吧?皮埃尔和菲利普?”
她坦率地抗议道:
“不,他们的名字是奥克塔夫和雅克。”
“他们是诚实的小伙子吗,这个奥克塔夫和这个雅克?”
“是的。”
“因此不可能参与这些阴谋?”
“不可能。”
“后来呢?”
“什么后来?”
他俯身向着她,然后轻轻地、要施加深刻的影响似地低声说道:
“好好想想,阿尔莱特。问题不在于回忆你生活中明显可见的事实,那些你喜欢或者不喜欢回想的感动你的事实;问题在于回忆稍稍掠过你的意识,可以说你已经忘记了的事实。你没有发现有点特别,有点异常的事吗?”
她莞尔一笑。
“确实,没有……丝毫没有……”
“有的,有人无缘无故地劫持你,那是说不过去的。肯定是有所图谋的,某些事情跟你有牵连,而你不知道……好好想想。”
阿尔莱特用尽全力思索。她动脑筋从记忆中搜索他所要求的已沉睡的细小回忆,而让·德内里斯进一步指出:
“你感觉过曾有某种东西出现,暗中在你周围不怀好意地转来转去吗?你有过因不安而微微颤抖,就像接触一种神秘东西的感觉吗?我跟你说的不是实在的危险,而是模糊的威胁,你对自己说:‘瞧……有什么东西?……发生了什么事?……将有什么事发生?’”
阿尔莱特的脸部轻轻地抽动。她的眼睛好像注视着一个点。德内里斯喊道:
“成功了!我们找到了。啊!贝舒和范霍本不在这里,那就太遗憾……解释给我听吧。漂亮的阿尔莱特。”
她带着沉思的神态,说道:
“有一天,一位先生……”
让·德内里斯把她从长沙发上拉起来,这个开场白激起他的热情,他开始跟她一起跳起舞来。
“好,问题就在这里!这个开始就像一个童话!有一天……天哪,你是多么妩媚动人,脸蛋柔软的阿尔莱特!你的那位先生怎么样了?”
她又坐下来,缓慢地继续讲道:
“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一天下午有很多人来观看为做善事举办的连衣裙展示会,那位先生和他的妹妹也来了。我起初没有认出他来。但是一个同事对我说道:‘你知道,阿尔莱特,你征服了一个人,一个出色的人,十分潇洒,他正贪婪地盯着你看。按照女主任的说法,那是个关心慈善事业人。这来得正是时候,阿尔莱特,你正在募捐呢。’”
“你在募捐?”德内里斯打断她的话。
“是我的同事在捉弄我,”她说道,“因为我想为我们公司的工场建立一个援助基金,提供嫁妆的基金,总之只是梦想。一小时以后,我发觉一位绅士在出口处等我,他跟着我走,我想我也许能够劝诱他出钱。但是,他只是跟我走到乘车的地铁站就停了下来。第二天,同样的一套,以后几天都一样。我大失所望,因为一个星期以后,他再也不来了。几天以后,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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