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身张望,这面墙附近的地势比较高,从窗口到地面不足一层楼高。她毫不迟疑,跨过阳台,任由自己往下坠落到砾石上,一点也没有受伤。
她等到一团云遮住月亮时,迅速穿过一片空地,来到灌木丛的阴影里。她弯着腰沿着那行灌木丛往前走,到达一堵高墙底下。那墙被月光照着,又太高以致她不能想象能翻越过去。墙的右边有座独立小屋,好像没有住人。百叶窗全都关闭着。她轻轻地走近小屋,还没走到小屋那里,就发现那墙上有道门,上了插销,一把大钥匙插在锁孔里。她拔去门插销,转动钥匙,再抽出钥匙。
她正好来得及开门,跳到街上。她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一个影子跑过来追她。
那条街僻静无人,她大概往前跑了五十步远,又回头一看,看出那个影子快要追上来了。恐惧使她振作起来,她不顾心跳加快,气喘吁吁,也不顾两腿发软,只觉得有个信念在激励着她:谁也追不上她。
这个感觉是短暂的。她突然没有力气了,双膝发软,就要跌倒。那时,她正跑入一条非常热闹的街,街上人来人往。来了一辆出租小汽车。当她把地址告诉了司机、坐进车里,她从后面的车窗里看见,敌人钻进了另一辆小汽车,那车也马上开了。
经过一些街道……又经过一些街道……那人还在跟踪她吗?阿尔莱特一无所知,也不试图去弄清。车子突然从街道里出来,进入一个小广场,小汽车接二连三地停在那里。她敲敲窗玻璃。
“停车,司机。这里是二十法郎,请继续开快车,把那个发狂追赶我的人引开。”
她跳上另一辆出租小汽车,又把地址告诉新司机。
“去蒙马特尔,韦尔德雷尔街五十五号。”
她摆脱了危险,但是疲倦得昏倒了。
她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己小房间的长沙发上,旁边跪着一位她不认识的先生。她的母亲,关切而又不安,焦虑地看着她。阿尔莱特试着对她微笑,那位先生对她母亲说道:
“还不要问她吧,太太。不,小姐,不要说话。首先请听我说。是您的老板,切尔尼茨通知雷吉娜·奥布里,您在跟她同样的情况下被劫持。不久,警方也接到报警。雷吉娜愿意把我算作是她的朋友,后来她把事件告诉我,我就来到这里。您的母亲和我在外面,房子前面,整整守候了一夜。我很希望那些人会像释放雷吉娜·奥布里那样释放您。我问过那位司机:是从哪里载您来的?他回答道:‘是从胜利广场。’没有得到别的情况。不,不要焦躁不安,您明天再给我们讲所发生的一切吧。”
姑娘呻吟着,由于发烧和回想起如恶梦般折磨着她的情景,十分激动。她闭上眼睛,低声说道:
“有人在上楼梯。”
的确,有人按门铃。两个男人的声音在回响,其中一个人大声说道:
“范霍本,太太。我是范霍本,拥有金刚钻紧身短上衣的那个范霍本。当我得知您的女儿被劫持,我就同刚刚出差回来的警探队长贝舒开始寻找。我们跑遍了市内的警察分局,现在来到这里。看门女人告诉我们,阿尔莱特·马佐尔已经回家了,贝舒和我就马上来询问她。”
“但是,先生……”
“这是非常重要的,太太。这个案件跟我的金刚钻被盗案件有关联。这是同一伙强盗干的……不应该耽搁一分钟……”
他不等得到允许,就进了小房间,贝舒警探队长也跟着进去。展现在他面前的情景似乎使他非常震惊。他的朋友让·德内里斯跪在一个长沙发前,就在躺在那里的一个姑娘旁边,吻着她的前额、眼皮和两颊,动作轻柔,专心致志,一本正经。
范霍本结结巴巴地说道:
“德内里斯,你!……你!……你在那里搞什么名堂?”
德内里斯伸直胳膊,阻止他说话。
“嘘!别吵吵嚷嚷的……我在使姑娘平静……没有什么比这更有效。你看她是多么放松……”
“但是……”
“明天……明天再说……到雷吉娜·奥布里家碰头。从现在起到那时候止,要让病人好好休息……我们不要打扰她……明天早上见……”
范霍本不知所措。阿尔莱特·马佐尔的母亲根本不知道劫持事件。但是,在他们旁边,有个人越过他们,一副愚蠢、惊愕的样子,那正是警探队长贝舒。
警探队长贝舒,是个苍白瘦小的男人,追求雅致,两只胳膊异常粗壮,圆睁双目注视着德内里斯,好像他正面对着可怕的鬼魂显灵。他似乎认识德内里斯,又似乎不认识他。贝舒好像在这年轻、微笑的面具下面,寻找是否有另一副面孔,那对于贝舒他来说,就是魔鬼本身的面孔。
范霍本介绍道:
“警探队长贝舒……让·德内里斯先生……但是,贝舒,你好像认识德内里斯吧?”
贝舒很想说话。他很想提问。可是,他不能那样做。他始终睁圆眼睛察看着这个冷静的人继续实施他那古怪的治疗方法。
第三章 侦探德内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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