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村听到谨女和德女这两个年轻女人要上船的消息以后,比畑中还感到不安。他找到畑中,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控制保险绳的女人要上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应该把自封的厨师大和解雇。他就像条有毒的深海鳗鱼,盘踞在这条船上,若果再上来两个女人的话,非出事不可!”
“我也不是没想过这问题。然而常言说的好:一层甲板下边就是地狱。一起出过海,那就是生死之交,就是一家人。因为有女人上船,就把家里人去掉一个,我实在于心不忍。我也有种要出事的不祥预感。不过,事已至此,一切都交给我这个船长吧。”
听船长如此一说,连正式船夫都不是的今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升龙丸驶出东京湾的时候,畑中把大家集合在一起训话。
“这次出航非同一般,我必须跟大家约法三章。说是三章,其实也就是一章:在船上,绝对不能赌博!赌博原本就是远航船上的寄生虫,以前就算把薪水都赌上,也不过就是白出了一趟海,但这次不同以往,这次出海,你们会得到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所以,这回不能赌了!如果把到手的珍珠都赌上,那损失就太大了,我们这次冒险出海的意义就没有了。所以,我要在这里给大家定一条铁规矩:绝对不能赌博!”
畑中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大和的眼睛。大和这小子不但围棋、象棋都下得很好,而且是个赌博老手。他在赌场上善于使用各种骗人的手段,也很有技巧。有时候他明明能赢,却故意小输,先把对方的胃口吊起来,再猛赢一把,总之最后赢钱的常常是他。但是,由于他输赢平衡掌握得好,自愿上钩者不胜枚举。
船行数日,船夫们不禁开始觉得无聊。尤其是这次出海,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跟着她们的丈夫上了船,船夫们垂涎三尺却沾不上边,就愈发觉得无聊了。
于是大和开始引诱大家:“船长不让咱们赌,是怕咱们把到手的珍珠都输掉。这还不好办,咱们用老办法,只赌薪水,不赌珍珠。这样船长就没说的了吧。”
船上的生活郁闷异常,船夫们被折磨了那样长的时间,绝对挡不住大和这番话的诱惑,果然大赌特赌起来。事情传到畑中那里,刚说了几句制止的话,马上就有人反驳:我们没赌珍珠啊,只不过跟往常一样赌薪水呀!话虽如此,然而一旦赌了起来,谁又能保证只赌薪水呢?只要看看他们记的账就会知道,那早就超过薪水的数额了。
更让畑中挠头的是,潜水夫清松是个天生的赌徒。从小跟着当潜水夫的父辈们在一起混,早就学会了赌博。干潜水这一行,需要有个好身体,所以不能沉湎酒色。玩妓女容易染上花柳病,这是潜水的大忌。染上花柳病再潜水的话,那就死定了。其次,酒也不能多喝,那也是伤身体的。禁酒色,是潜水夫的第一课。但是,像清松这种海中豪杰,不近酒色的话,那股豪气又如何发泄?所以,他就迷上了赌博。他觉得赌场是展示男人豪壮气概的绝佳之地。
“喂!清松,你小子把女人带上船来了,可不要重色轻友啊!听说你小子在赌场上也是一把好手呢!”大和对清松好一阵挑逗。
清松本就好赌,听大和这样一说,心痒难耐,立刻加入了赌博行列,而且一赌就是一夜。他的老婆德女,还有八十吉和开潜水船的竹造,都很替他担心,三人合力劝他不要再赌了,但他根本就不听。畑中也把他叫到船长室,耐心地劝说道:“船上的生活确实很无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不能跟大和赌,等你欠下他还不清的赌债的时候就后悔了。现在罢手还不晚,别再赌了。”
“您说什么呀?那小子输着我好多钱呢,我怎会欠下他的赌债呢?”清松不服。
“那是他为了让你越陷越深,故意输给你的。当了这么多年的船长,我敢说我比你见多识广。大和那小子,是个叫人吃惊的赌博天才,而且有引人上钩的诀窍。在船上连续多年输给他的人,也总是抱着侥幸心理——这回总该赢大和一次了吧,结果到头来还是输。你趁现在还赢着他的时候赶紧住手,别再跟他赌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这些在海底玩命的人,到了陆地上也不怕什么豺狼虎豹,更别说他小小的一个大和了!”
大胆无畏的清松不听畑中的劝告。而大和呢,摸准了清松的脾气,心里暗笑。大和知道清松会越陷越深,也不急着收网。大和沉得住气,有个叫五十岚的膀大腰圆的家伙却沉不住气了。他倒不是想赢钱,而是看上了清松的老婆德女,每当看到德女的时候,都恨不得扑上去抱住她亲嘴。五十岚曾对清松说道:“嗨!清松!我把这回能分到的所有珍珠都押上,你呢,把你老婆押上,怎样?”
这话说一次就罢了,但五十岚每天都要说上好几次。清松倒是满不在乎,可在场的其他船夫都紧张得变了脸色,他们的心里都惦记着德女和谨女呢。只有大和听了这话,依然是一副悠悠自得的表情。
“算了吧,你个色狼!潜水夫跟控制保险绳的老婆那是心心相印,你可不能胡说八道,破坏人家夫妻关系。万一他们两口子打架,咱们可就捞不着珍珠了。你这色狼以后说话当心点,别信口开河!”
大和数落了五十岚一顿,又转过头来对清松说道:“这个色狼跟他身后那些王八蛋一个德性,见了女人垂涎三尺。你可要把你老婆看好,别让她出来,这外边正有一大群色狼等着她呢!你可真是个大傻瓜,这是远航船,怎能把老婆带上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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