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的哥哥保太郎是三原家引以为傲的长子,跟清作同岁。保太郎身体强健、精力十足,干贮木场这行再合适不过。
新十郎提出跟千代见面,保太郎要求陪同,并且对新十郎说:“我妹妹怀孕了,而且肚子里的孩子是山喜的独苗,因此请您尽量不要提那个不幸的事件。”
“实在抱歉,我们打算了解的事情还真跟葬礼有关。大管家重二郎失踪了,据说葬礼前一天他来过这里,晚饭后坐车去了市川别墅,以后的情况就不知道了。我们想见见当时给他赶车的车夫。”
千代抬起头来,用她那双聪明伶俐的眼睛看着新十郎说:“我们家的车夫那天拉着我公公去市川了,送重二郎的车不是我们家的。当时我在后边,不知道是谁给他找的车。问问佣人们吧,她们也许知道。”
千代说着向哥哥保太郎一努嘴,保太郎立刻站起来走出去,过了不一会儿,就把两个女佣人带了进来。
保太郎说:“据小铃说,那天晚上她去为重二郎叫车,刚一出门,正好碰上一辆马车从门前过,就把那辆马车叫住了。小铃,那个车夫你还记得吧?”
才十八岁的小铃红着脸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当时天已经黑了,那个车夫还没点灯笼。我一出门,手上的灯笼被那个车夫碰了一下,掉在地上灭了。虽然那个车夫把灯笼捡起来递给了我,可是因为天太黑,我没看清他的脸。”
保太郎问:“重二郎上车的时候应该点上灯笼了吧?那时候你还没看清吗?”
小铃脸又红了,摇摇头说:“大管家上车的时候那个车夫也没点灯笼,就那么黑咕隆咚地上了车,所以我一直没看清。”
新十郎问:“这一带的人们不怕黑车吗?”
小铃看着新十郎那澄澈的眼睛,爽然答道:“大管家会剑术,也会柔道,一直在习武,根本就不怕什么黑车。大管家常说,十个拉黑车的都近不了他的身。”
“没错儿!从我小时候起,贮木场的年轻人就流行练武。像我们这个年龄的没有练过武的大概就清作一个。重二郎本事有多大我不知道,反正有那么一阵子,年轻人都为自己有两下子感到自豪,我也算其中一个。”
“原来如此。”新十郎点了点头,“这一带的年轻人跟别处就是不一样。对了,喜兵卫老爷非常信任大管家吧?”
“那当然,非常信任!”保太郎肯定地说,“清作身体不好,管不了贮木场的事,可以依靠的家里人就只有重二郎了。重二郎是山喜的一大支柱,深得信任!”
“可是,我听清作说,喜兵卫老爷并不信任重二郎,但他是寡里人,也只好信任他。这么说清作的话有问题?”新十郎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两个女佣人的脸。
保太郎的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还是那么生机勃勃:“是吗?我觉得那是因为清作从来不管贮木场的事,不了解父亲的心情,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山喜要和我们丸三合并,成立一个新式的公司。我们在一起谈过很多次,山喜方面的代表,不是清作,而是重二郎,可见喜兵卫老爷对重二郎是非常信任的。”
“这么说,将来山喜这份产业要由重二郎或者他的孩子们继承了?”新十郎问。
“这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不太请楚。一般来说,应该由清作和他的孩子来继承。其实……”保太郎说到这里,看了妹妹千代一眼,“葬礼前一天,喜兵卫老爷到向岛这边来,给了清作一份家谱。老爷把清作和千代叫到身边,非常郑重地把家谱交给了他们。千代,叫新十郎先生看看那份家谱吧。”
经哥哥催促,千代起身去佛堂取来家谱,展开给新十郎看。
千代说:“公公的意思是,山喜第三代传给我丈夫清作,第四代传绐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如果是男孩,取名喜十郎,由喜十郎继承山喜;如果是女孩,取名喜久子,山喜由喜久子的丈夫继承。公公笑着说,家谱都是记录过去的事,记录未来的很少见。这份家谱的见证人是寺庙里的老禅师,我已经在寺庙里保存的家谱上把这些内容写上了。说完哈哈大笑。公公最后说,要举行葬礼了嘛,这也是尘世的规矩。说完就很轻松地把家谱交给了我们。”
新十郎觉得这里边有文章,以后得去寺庙里找老禅师,问问家谱制作的原委。
新十郎向千代行礼;“谢谢合作!我想再问一件事,喜兵卫老爷是坐向岛的车去市川别墅的,来的时候也是坐的向岛的车吗?”
“不是。来的时候坐的深川宅邸的车。过来以后,那辆车被派去干别的了。大概是葬礼前一天,来来往往用车的人太多吧。”
新十郎早就发现保太郎两只手上都缠着绷带了,就笑着跟他开了个玩笑:“怎么?您也跟重二郎一样,一直在习武?是不是跟黑车交手的时候受伤了?”
保太郎也笑了,但他没有回答新十郎的问题,只是不好意思地说:“让您见笑了,实在对不起……”
新十郎再次谢过保太郎和千代,坐上等在门口的马车,直奔老禅师所在的寺庙。
在路上,新十郎对花乃屋和虎之介说:“三原保太郎手上的绷带没办法掩盖,脚上的绷带是绝对不想让我们看见的。我们进去的时候他坐着迎接,我们离开的时候,他送我们出来时走在我们后面,也看不见他脚脖子上的绷带。送到大门口,在我们回头行礼之前他又坐下了。他是不想让我们看见他脚上的绷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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