弁内说,“我可没跟他说咱家都是盲人。他真的来过吗?”
新十郎说:“那天晚上,在家的人都看不见,是不是挺着急的?”
稻吉说:“我们着什么急呀,着急的是魔鬼婆娘。那天在家的有三个人,我,角平,还有魔鬼婆娘。她急得上蹿下跳,把她房间里的榻榻米也掀开了,还让我们在院子里挖坑。那时候街上的大火恐怕都是一片红了。我们盲人也知道火的颜色是红的,再加上火星子都落到我们的院子里来了,知道火势不小。火星子掉在身上,烫得生疼,谁还有心思给她挖坑。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怕烧的,一点儿都不着急。我们都在门口附近待着,万一烧过来,立刻溜之大吉。”
新十郎问:“麻香音掀开榻榻米的时候,在石田屋住店的那个足利商人在场吗?”
稻吉说:“这我可说不好。街上嚷嚷火小了,魔鬼婆娘好像又不太着急了。”
新十郎问;“那个足利商人进里边来了吗?”
稻吉说:“没进里边来。我们在门口坐着呢,他也就坐在了门口,没进里边来。”
新十郎问:“那么,麻香音准备逃跑,你们没帮她的忙吗?”
稻吉说:“没有。我们看不见,想帮也帮不了啊。”
新十郎问:“有别人来帮忙吗?”
稻吉说:“这么刻薄的人家,傻瓜才帮他呢。不过,大火完全被扑灭以后,魔鬼婆娘的外甥松之助倒是假惺惺地过来了,说是来帮忙的,结果倒头就睡了。紧接着志乃和师傅也先后回来了。”
在新十郎跟稻吉这样一问一答的时候,弁内抽身走了,客人在等着他呢。见弁内不在了,新十郎停止了跟稻吉的对话,走到外边来对巡警古田说:“了解到不少情况。现在,潜入那个叫仁助的足利商人隔壁,听听弁内跟他说些什么,一定很有意思。”
巡警古田说:“我去跟石田屋的老板说,让他给安排一下,我去听。”
“拜托!我们在仙友和角平喝酒的那个煮杂烩的小酒馆等你的消息。”
新十郎一行三人跟古田分手以后,来到那个小酒馆。虽然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但是这一带的餐馆讲究互不侵犯地盘,吃饭是吃饭,喝酒是喝酒,这种小酒馆夜深人静了人才会多起来,所以新十郎他们进去的时候几乎没有其他客人。
在这种场合,能巧妙地把话题引向与事件有关的方向的,要数万事花乃屋。两三杯下肚,脸色泛红的时候,花乃屋开始行动了。“两天以前,我在那边的清月招妓酒馆请相模的按摩师按摩的时候,那个按摩师家的老板娘被人勒死了。”花乃屋对小酒馆的老板说。
老板转过头来:“是吗?相模的按摩师经常在我们这里喝酒呢。给老爷您按摩的是哪个按摩师啊?”
“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瞎子,别看岁数小,手艺可不赖。”
“那个小瞎子精明极了。老板娘被勒死的时间,大概是几点?”
“听说是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那个时间,正好是小瞎子给我按摩的时候。”
“哦,那天凌晨两点多,相模的角平在我们这儿喝酒来着。我听说角平是相模按摩店的大师兄。”小酒馆的老板挺爱说的。
“对对对,那个大师兄昨天夜里来清月给我按摩来着。昨天夜里本来应该灵前守夜的,可是他高高兴兴地就过来给我按摩了。我想问问他老板娘到底是怎么被人勒死的,可不管怎么说他是个瞎子,问了半天也没向出个名堂,就知道说老板娘被勒死的那个时间段里,他正在给妙庵先生按摩。”
“就是那么回事嘛。他回家之前还在我们这儿吃了顿夜宵呢。一边吃一边抱怨说,给妙庵先生按摩,一按就是三个多钟头。那天晚上,妙庵先生的助手仙友也来过。仙友这小子,总是趁按摩师给妙庵先生按摩的时候溜出来。妙庵先生一接受他所喜欢的按摩疗法,就睡得特别香,仙友呢,就趁机溜到我们这里来喝酒。诊所呢,就交给按摩师了。溜出来之前总是嘱咐按摩师:要是有人来找妙庵先生看病,就说先生不在家。仙友溜出来喝酒,按摩师就得一直在妙庵诊所给妙庵先生按摩,仙友喜欢我们这里的女招待多喜,不过那天晚上被多喜给甩了,气得要命,十二点就走了。多喜跟男人私奔了……”小酒馆的老板像个碎嘴垫子,说起来没完没了。
花乃屋没太听懂;“多喜跟仙友私奔了?”
“不是。那时候她的相好来我们这里了,仙友被她甩了,她跟她的相好私奔了。”
“到底是谁被谁甩了?谁跟谁私奔了?”花乃屋刨根问底。
这时候新十郎站起来说:“我不想喝了,出去醒醒洒。”
过了一个多小时,新十郎回来了。又过了一会儿,巡警古田来了,一行四人一起出了小酒馆。
“古田先生,事情办得怎么样?”
“我跟石田屋的老板一说,他马上说没问题,仁助旁边的房间正好是空的。我躲在那个房间里偷听仁助跟弁内说些什么。仁助是个爱看热闹也爱听热闹的人,一边叫弁内给他按摩,一边刨根问底地问这问那。可是弁内是个瞎子,仁助想知道的事情,弁内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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