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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舟反握刀子往后脑勺一划,再拭去脏血,听完虎之介的叙述。
“修作这么说是吗?四号那天被藤兵卫责骂一事是命中注定,算计到最后,居然挑中五号这个烂日子,看来修作怀着很深的恨意才会这么说。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人生祸福难料,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海舟划了一下左手指,开始放脏血。
“新十郎认为修作是因为四号遭藤兵卫斥责而起杀意,并非没有道理。因为依修作所言,早在一个月前便立下杀人计划,四号晚上被斥责一事则是导火线。就算修作所言为实,但依理实在说不通,搞不好真的是临时起意,总之他们两人都不想输给对方,这点连修作自己也觉得意外。要是我当时也在场,肯定会和新十郎抱着同样想法。不论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答案见仁见智。我之所以错认加助为凶手,是因为我没参与现场勘察,这也没办法。不过世上常有像加助这种有人望又驮直的人误入歧途,所以绝对不能轻忽。若那时我也看到房里散落泥土,便会将凶手锁定为加助或修作,不我选择了加助真是一大错误。”
虎之介对于海舟的超凡见解及敏锐心思益发敬佩,默默地谨听教诲。
上卷 魔教之怪
秋雨绵绵的早晨。在海舟家里的书房,泉山虎之介与主人相对而坐。只见料准一大清早不会有访客而前来的他,片刻不离手地翻若记事本,神情认真地说明着,生怕弄错先后顺序。
“关于此案,得从去年岁末突发的奇怪事件说起。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去年十二月十六日,有位叫做幸三的年轻人被发现陈尸于茗荷谷的切支丹坡,惨遭啃断喉咙、剖腹掏脏,死状甚惨,而且肝脏不翼而飞,因为民间流传吃生肝能治绝症的迷信,推测可能是患有绝症之人下的毒手。两个月后,也就是今年二月中旬,又发生同样案件。位于音羽山林草丛中,佐分利夜须、雅子母女俩遭啃断喉咙、开肠剖腹夺去肝脏,曝尸荒野。母亲三十五岁,女儿才十八岁,都是美女,调查后发现两人均为久世山天王会——俗称急进教的邪教信徒,因为先前的幸三也是急进教信徒,因此搜查方针至此丕变。
“三人都是此教信徒兼干部,而且均足深夜从教会回家途中惨遗杀害。幸三是从久世山回大冢途中遇害,佐分利母女则是于返回杂司谷途中。护国寺一带是忠有绝症之人的聚集之所,此点自然列为侦查要项,但急进教实在不好对付,于是有人建议派使密探。不过事情可没那么简单,天王会有一个后援会,会长为藤卷公爵,副会长是町田大将,一千会员也全是天下名士。没有确切证据就胡乱拘提侦讯,恐会引起天大麻烦,所以才会有人建议派使密探潜入其中。担任此项任务者当年三十岁,是曾师事在下所开设道场的第一高徒。”
“这种做法太不明智了!密探一旦察觉自己到了极限,很容易会暴发出来。得选个能沉得住气的人。急进教真是那么恐怖的组织吗?”
虎之介突然瞅了海舟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两三个月后,雷象变个人,向长官报告时,不但能将急进教的礼赞、宣传和教喻说得头头是道,甚至曾于在下开设的道场,手舞足蹈地唱诵奇怪经文、说教等,着实变了个人,真叫人伤脑筋。不久他辞去刑警一职,在急进教里负责烧锅炉。”
海舟笑了笑:“阿虎也会烧锅炉,所以还是别接近急进教。西方不是有一句俗语‘适得其反’,对阿虎是个很好的训诫,劝你最好谨记于心,毕竟有些工作就是不适合豪杰之士蛮干。从前因为武官执政,导致国家大乱,侦探一职也是如此,有颗善于推理的脑子与死脑筋的豪杰之士可说天差地别,若要阿虎担任捕头还说得过去。”
“就像武术需要磨炼,侦探也是一种习惯的养成,在下认为习惯是古人首要训诫。”虎之介低头喃喃自语,忽然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才又开始说:
“后来又派了一位叫做牧田的密探,为了怕被雷象识破,才会忽然选派个毫无经验的门外汉,是个文弱年轻书生,才潜入半年,还没见到成果,又发生了第三起奇怪事件。月田银行的经理月田全作的夫人真知子从急进教教会返家途中,同样遭啃断喉咙、开膛剖腹夺去肝脏。经过整整四天搜查,愈是调查就愈觉得急进教十分诡异,不但有所谓魔人魔兽,还有很多人力绝对不可能办到的诡异行为。推测可能是所谓魔人驱使魔兽,袭杀返家途中的真知子,啃断其喉咙、剖腹取肝。听说魔人具有超人的飞天钻地怪力,因此有可能是躯使魔兽犯罪。”
“是谁这么认为的?”
“正是在下。”
“原来如此,我看这想法只有阿虎才想得出来吧!魔兽又是什么东西?”
“是种身形如同小牛、凶猛程度连熊和狼也望尘莫及、一种非常奇怪的大狗,叫做大丹狗。”
“大丹狗在西方是很普通的狗啊!不过这种狗居然出现在日本的急进教,可真是有意思,看来内幕重重,所谓神通力,暗中必藏着巧妙诡计。水艺※可是种相当于西方魔术的戏法呢!像阿虎这般只着眼于魔力,不去了解背后有啥诡计,全是因为过于主观,请试着以我的眼光来看事实,像相机般如实地陈述出来。”(※用水表演的杂技、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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