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鲁梅尔控告久五郎违约,要求赔偿违约金五十万美金。判决结果双方以二十万美金达成协议。已经出货的二十五万斤和五万五千斤线头,贝鲁梅尔不需支付一毛钱。
久五郎为了这笔生意,用尽各种方法,四处向人借钱,结果不但拿不到钱,还得支付二十万美金的违约金,这下可真要破产了。
不管再怎么懊恼,眼前只有破产一途,无计可施了。
※ ※ ※
之后听别人说,贝鲁梅尔是个专骗生丝商人的坏蛋。相较于日本生丝商人的狡猾,外国生丝商人也好不到哪去。他们假装自己是门外汉,压缩交货期限,故意揪出劣质品,控诉对方违约,像这样白拿货品、赚取违约金的人不在少数,贝鲁梅尔便是其中之一,令人不免怀疑他们和多门是一伙的。
小沼男爵听闻此事非常惊讶。他一心以为多门能让久五郎大赚一笔,这样他也能分得一些利益,才会将多门介绍给久五郎。他和多门一开始便谈好,自己可分得净利十四万日元的一半左右。
可是万万没想到久五郎竟搞到破产。缩屋对小沼男爵来说,就像是保障他生活无虞的银行,这下破产,也没金母鸡可靠了。
当初小沼男爵打的如意算盘是多门先赚一笔,再来是久五郎,因此当然相信多门所言,等到久五郎从贝鲁梅尔那里拿到大笔货款时,他当然也能分得既得利益。
没想到事情搞到这步田地,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于是他怒气冲冲地斥责久五郎:“你这小于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一个破产的穷光蛋,没资格娶男爵千金当老婆,我要带她回去!虽然我女儿已非完壁之身,不过就算没分到财产,也得多少要点瞻养费,问题是你已身无分文,拿什么来付呢?总之先在这份离婚协议书上盖章,再给我吐出点东西来!”
随行的男爵儿子周信,是个爱慕虚荣、专做黑心买卖的冷血家伙。
“现在只留下芝之寮,位于日本桥的店面和土地全拿去抵押了。没办法,只能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字画和陶瓷器。”
翻找一阵子之后,并未发现任何值钱货,于是政子斜睨着久五郎:“这男人可狡猾得很呢!故意向大家声称他已身无分文,搞不好有什么重要东西还藏在身上!搜搜看就知道了。要是没藏在身上,也肯定藏在某处。”
周信一把揪住正想逃走的久五郎,反扭双手,和妹妹两人合力剥光久五郎身上衣物,果然在缠腰布里找到一叠厚厚的五万元钞票。
“看吧!这个家伙真可恶!居然在身上藏了五万日元。要是我们没发现,他打算带着这笔钱远走高飞呢!真是狡猾至楹的家伙。虽然这笔钱不足以支付政子的赡养费,但也不无小补。这笔钱原本是要拿来买几万斤的生丝,明明是向人家借来的钱,居然大方藏私,真是无可救药!你再想想还有哪儿可找。”
“这男人就是这么阴险,满口花言巧语,装得一副可怜兮兮样,要是我们没及时发现,肯定被他暗地嘲笑。”
这对兄妹认真地搜索整间屋子。比起原本想暗地赚一笔的男爵,他的孩子更加恶劣,只见兄妹俩到处翻找值钱东西。
将每个柜子的抽屉一一拉出,恣意翻找,连桌子抽屉、壁橱里的东西也全搬出来,不放过任何角落。久五郎的妹妹小花(二十岁)见状十分生气,责备哥哥说:
“你还愣在这里干吗?难道只会眼睁睁看别人在我们家四处破坏?就不能想想办法撵他们走吗?”
“反正已经破产了,这房子、东西还是我的吗?只能默默忍受别人糟蹋我,度过我的余生。除了忍受之外,还能怎么样?就算争得了什么,也无法重拾失去的人生。”
“就算老婆跑了,厚颜无耻向你要赡养费,你也无能为力吗?真是个懦弱的蠢蛋!干脆一头被豆腐砸死算了。像你这种没骨气的男人,竟然是我兄长,真叫人生气。要是我的话,也会想离婚!”
久五郎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长火盆旁,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而气愤程度和小花不相上下的,就是快把整间屋子翻过来的男爵一家。
已经三四天没事可做的经理和女佣们,早知道这家出了什么事情,也懒得管了。对他们而言,眼前最重要的就是自己今后的去处,个个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有一个容貌秀丽、身材苗条的小女佣滨子,好奇地直盯着眼前这番骚动,在男主人面前晃来晃去,一下绕到三人搜查队的右边,一下又绕到左边,来来去去像在看热闹一般。
这个小女佣看起来就是个会到处招惹男人的骚货,久五郎之所以能忍受降到冰点的夫妻关系,正因为情不自禁爱上了这女孩,她那注定一生都等着男人上钩的性感魅力,也许会令人觉得龌龊、不检点,但在穷光蛋久五郎眼中,滨子是无上地高贵、纯洁,令他心醉神迷。
反正久五郎也不稀罕政子这个男爵千金,但对现在的他而言,这个小女佣也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更觉自己已一败涂地。政子、男爵、周信、妹妹这些家伙,不知该先向谁发泄心中怨气。若真的有所行动,肯定会被这些可恨家伙攻击得体无完肤,真成了妹妹口中的窝囊废。不过已经失去一切的家伙又有何惧呢?
父子三人忙着打包政子的日常用品和战利品,要求久五郎在离婚文件上一一盖章,附带一张写有支付五万日元赡养费及其他物品的和解协议书,事到如今,久五郎也只能乖乖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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